分卷阅读564
上蒙了个帕子。赵桓昏迷倒地。
地上现躺着一排“救兵”的尸首,连同受伤的,哀嘶遍地。鲁智深踢一脚,大叫道:“皇帝呢?叫他出来说话,洒家饶这些喽啰性命!”
阮晓露提醒他:“那是皇帝,又不是咱们寨主,才不管这些人死活。”
众人叫道:“那就冲进去!”
哐当一声,有人反倒将宫门紧闭。鲁智深大怒,两脚踹开那硬木大门,彩色灯光一泻而出,里面惊呼声一片。正是:
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
鲁智深抡起禅杖,待要捉几个不顺眼的撮鸟开刀,却一下怔住了。
“……怎么都是女的?男的呢?”
这宫里正开着宴,摆了数十几案,玉盘珍羞,琼浆玉液,自不必说。宴席上有六七十岁的老妇,也有十来岁的少女,皆作上层贵族打扮。有人已经吓得晕厥。有人悄悄用手巾遮住面孔,不让凶徒窥见容颜。一群歌儿舞女正在献艺,都抖抖索索的躲到了桌子底下,笙箫琵琶丢了一地。一个侍女想要跳窗逃走,奈何个子太矮,翻不出去,只能绝望地平趴在地。几个严妆贵妇抱成一团发抖,一群宫娥护在她们身周,不住低声安慰。一个持烛的小黄门吓破了胆,丢下烛台就跑。烛火引燃了轻丝罗帐,引来一片尖叫。
更多人像泥塑木雕一般,完全一动不动,那是极端恐惧下的生理反应。
阮晓露冲上去,踩灭尚未成熟的火苗,顺便把那瘦弱的小黄门拍了个脸着地。
“皇帝在哪?”
阮晓露扫了一眼,目光锁定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贵妇。满屋子莺莺燕燕,数她的衣着最华美,脸上饰着无数珍珠花钿,雍容华贵,倒遮盖了原本的秀丽面容。
那贵妇哪里见过这么多凶神恶煞的男男女女,只道他们要行凶,忽然扭头,跑向一个柱子。
几个宫娥拼命拦住:“皇后!皇后不可!”
紧接着,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几个宫娥贵妇从藏身之处爬起,手挽着手,拾起烛台、小刀,拔下头上金簪,作一圈护在郑皇后身前,腿脚发颤,脸色苍白。
“大胆凶徒,你们……你们快放了太子,退……退出去,等御林军马来,将你们……你们碎尸万段!”
一众梁山糙汉愣在当场,都没动。
不光是因为对面都是女人——梁山虽有“被女人打不许还手”的古早军令,但显然不能适用于战场。你死我活之际,管他对面是男是女,是人是鬼,都不能有丝毫手软。
可问题是,这群宫娥贵妇都是苍白病弱,纤瘦窈窕,莫说不会武功,甚至连跑几步都喘气。但她们居然站了起来,对峙着这些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维护皇家尊严。
在江湖人眼里,遇到这样的对手,令人肃然起敬。
鲁智深收了禅杖,笑道:“洒家又不杀女人,你们慌什么?——喂喂,你们都把刀放下,把她们吓坏了。”
阮晓露令喽啰守住宫门,然后礼貌道:“我们不和后妃为难。皇帝在哪?”
一边问,一边派出几队喽啰,押着小黄门出去搜索。不过这皇宫虽小,却侈丽参差,有山有树有石有水,分出五七层景色。种种建筑穷奇极胜,皆是百姓平生所未见。要在这华丽的大迷宫里搜一个人,她不抱太大希望,还是直接审讯皇后比较有效。
郑皇后一时冲动,自尽未遂。见这帮匪徒也没有侮辱猥亵之意,也慢慢回复理智,扶着两个宫娥,勉力站起身。
“席中诸位,并不都是后妃。”她澄清,声音因异常紧张而变调,“今日本宫宴请宫中女官及在京命妇,本欲散席,是本宫贪看舞乐,将她们多留了一刻,以致遭祸。诸位义士,民间俗话讲,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对朝廷但有不满,欲伸冤,太子在此,本宫也在,尽可畅言。你们若明理,将这些命妇娘子先放了罢。”
阮晓露打 量郑皇后。听闻京城人传,郑皇后是女官出身,很是谦恭贤德。现在看来,传言也有其事实基础。至少她正眼看人,开口讲话时,遣词造句都挺正常,没有赵桓那股高高在上的味儿。
她和战友们交换眼色,道:“带我们去见皇帝,其余人可以即刻放还。”
郑皇后面露为难之色,“官家千金贵体……”
“怎的,俺们不配?”
阮晓露觉得自己语气很是平和,表情也不是太凶恶,刀尖也冲着地下。但郑皇后看着她,宽大的衣袍下不时发抖。
“官家抱恙,有什么话,本宫可以代传……”
孙二娘看不下去,作势挥个拳头:“大姐,我看你也是个有骨气的好女子,就那黑白不分的皇帝老儿,值得你豁出命去护?你已经是皇后了,立再大功劳,他也不能再给你升两级位份!你让开,就说是让我们打昏了,打伤了,仁至义尽,你老公还能赖你不成?”
这话说得粗俗短浅,满宫贵女听着荒谬,又笑不出来,愈发觉得这群匪徒不可理喻。
鲁智深笑呵呵地接话:“没奈何,洒家们只能拿你宝贝儿子开刀。这满屋子都是女的,哦,还有半男不女,就他一个男子汉,洒家先揍他三百拳头再说。”
他一边说,一边瞥见桌案上的山珍海味,食指大动,忍不住抓了碗兔肉羹一饮而尽。其余好汉厮杀久了,正也口干肚饥,也都抽空吃喝两口,咂摸嘴的声音响彻全宫。
郑皇后厌恶至极,深吸口气,正待再周旋,门口的太子赵桓幽幽醒转,听到这般威胁之语,早吓得泄了气,哭腔叫道:“母后,你就实说了罢,官家今日又不在宫里,你让他们去别处寻,莫要为难我们这些无辜之人哪!”
郑皇后脸色立变,轻声喝道:“住口。”
但她只是继后,并非太子生母,对太子也不敢像真儿子一样呵斥,这声“住口”显得略为无力。
阮晓露则大吃一惊:“皇帝不在宫里?你咋不早说?”
赵桓略微挺了身,委屈吧啦:“刚才你们也没问啊。”
郑皇后闭了眼,轻轻叹口气。
阮晓露一下子想明白了:“是不是又偷偷溜出宫玩去了?”
当今皇帝怠于政事,却喜欢微服民间,寻花问柳、寻欢作乐,已是尽人皆知。今日上元,他本该履行天子职责,和皇族、后妃、百官、万民一起欢度佳节,日程表想必排得满满。可他早就厌倦了这等俗务,一早就称病不起,让太子替他主持各项公众活动。然后,驾轻就熟地换上便装,扮成个富贵公子,出门撒欢去也——正是赵佶能干出来的事儿。
赵桓虽怯懦,倒也狡猾,早就知道父皇不在宫中,但却故意隐瞒不说,让这帮子土匪在宫里乱走乱转,只盼路上宫禁宿卫把他们干掉;及至发现这群人武力超群,不仅没折在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