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掷地,顿如闷雷将夏锋震得动弹不得,手中兵刃哐当坠地。
夏峰不可置信地盯着顾九卿, 将他上下打量了好几眼,誓要将眼前的女子与记忆中的薛家人对上号, 在脑海里搜索了半晌,有些迟疑道:“莫非你是薛家的……小小姐,薛锦容?”
年龄上,唯有薛家大公子的次女对得上。当年满门被灭,小小姐不过四五岁的小女孩, 长大后当是顾九卿如今的年华。
只是顾九卿长相太过出挑,但薛家人容貌皆是昳丽,想来过于惊人一些也正常。
夏峰时刻留意燕京动向, 对顾九卿,也略有耳闻。
令他没想到的是,顾九卿竟然是薛家遗孤,这么多年竟然一直藏身燕京城。
顾九卿沉默不语,算是默认。
让他承认真正的身份,哪怕夏峰和薛家渊源颇深,也绝无可能。
薛文烬,也可以说是司马文烬, 不到那一刻绝不能现世。
顾九卿道:“我已经拿出十成的诚意,不知夏将军的诚意呢?”
“薛家竟还有后人存世?”
夏峰似回想起当年薛家的惨状,悲愤之下,一拳重重地砸在桌上, “如果不是狗皇帝,薛家怎会落得如此悲惨的结局, 就连刚满月的小公子都未能幸免于难。”
“是啊,我清楚地记得官兵上门时,阿弟出生不过四十天,就被……”顾九卿声音哽咽似说不下去,漆黑的眼睛没有一丝光亮。
顿了顿,顾九卿激愤的情绪略有平复,方继续道::“阿弟是戌时三刻所生,姑母派人给阿弟送了块贵重的蓝田玉贺他出生,还说阿弟的出生时辰极好,说他日后定是个大富大贵的命。”
先太子妃薛长宁,是薛锦容的亲姑母。
“姑母可说错了,连她自己都未能富贵平安一生。”顾九卿看了夏峰一眼,知道他在拿话试探自己,但自己何尝不是试探他。
夏峰心中最后一点疑虑顿消,彻底相信眼前人就是薛锦容。
生辰一般不为外人道也,就连他也是捡到小公子襁褓里刻着生辰小字的蓝田玉,方知晓得如此清楚。
“我不知小小姐有何因缘造化成了燕京顾侍郎的嫡长女,既然小小姐找到我,想必不是简单的与我叙旧,还请小小姐明示?”夏锋面色郑重,带着一种慷慨赴义的坚毅,“只要您吩咐,我在所不辞。”
“既在康守义手下讨前程,却私下拉帮结派,夏将军想做什么?”顾九卿问。
夏峰猛地握住铁拳,八尺男儿瞬间红了眼:“既然小小姐什么都知道,我也不瞒你,我要报仇,为长宁小姐报仇。如果不是长宁小姐,我夏峰早就已经死了。还有我的妹妹,也死在抄家的狗官手里。”
夏锋家境贫困,家无两片瓦,父亲早逝,母亲重病在床靠药罐子续命,还有一个年幼的妹妹。而他当年也不过十二三岁的瘦弱少年,如何撑得起这样一个摇摇欲坠的穷家。为给母亲买药、养活妹妹,夏峰不得不卖身为奴,成为当地一家豪族马场里卑贱的马奴,被人肆意凌/辱践踏。
有一次,主家邀请雍州有头有脸的公子小姐赛马,太守的小孙子上马时没踩稳,一时摔在地上磕破了点皮,当时的太守并不是吕良史,主家为给太守出气,便要将他活活打死。
无人在意一个小小马奴的死活,就在他被鞭子抽的半死不活时,是薛长宁救了他,并花银子买下了他。
她问他,你叫什么什么名字,他说,夏锋。
薛长宁:“夏风,夏天的风,很好听的名字。”
他当时想,这个贵气少女的声音也很好听。
他以为她买下自己不过是换个地方为奴,但薛长宁派人给他治伤,还给了他放奴契。
她说:“我知道你不甘心为奴,不如投身行伍博个前程吧。军中相对其它地方,不问出身,以你一手绝佳的驭马术,应该容易出头一些。”
他拒绝了她的好意,“家有老母幼妹,不能离家。”
“这样啊。”
薛长宁认真思考了一番,便让他留在薛家做事,等妹妹年纪大些能够照顾母亲,再去从军也行。
她知道他家中的情况,经常让他给妹妹和母亲带一些吃的穿的回去,甚至让药堂掌柜将药便宜卖给他,而她则暗地吩咐人将差的药钱补上。
没过两年,母亲去世,他便义无反顾地去从军,而她则去了燕京城。
再后来,他知道她成了太子妃,本就尊贵的少女愈发贵不可言。
他与她天壤之别,从不敢肖想天上的明月,只敢偷偷地关注她的动静,自也知道她所嫁的怀仁太子是世间最清正端雅的男子,知道太子待她极好,整个东宫唯有她一个妻子,知道她生了一双同样优秀的儿子,知道她过得好,他便足矣。
他以为她会一直幸福下去,可恨魏王谋权篡位,从此明月陨落,世上再无薛长宁。
而他的妹妹也死在了薛家,死在了那伙抄家灭门的官兵手里。妹妹是个沽酒小娘子,那日正好去薛家送酒,没能躲过官兵的屠戮。
他的明月,他的家人,都死了,余生只剩报仇。
竟是这样一层渊源?
顾九卿沉默片刻,开口道:“所以,你打算等康守义分化雍州之后,再取而代之,从此与大燕朝堂作对。”
夏峰怨恨滔天:“这本就不该是狗皇帝的天下,那康守义也不是甚么好东西。”
“以你之能,以一个小小的雍州,便能推翻大燕?”
顾九卿一言以蔽之。
夏峰自知自己没有称霸天下的野心与能力,他恨声道:“至少让狗皇帝不得安宁。”
顾九卿长眸低垂,清冽的声线如浸在漫长孤寂的时光中:“可是,我要的是十二年前的事得见天光,让薛家每个人正大光明受香火祭拜!”
夏峰大为震撼。
薛家每个人得见天光,自也包括薛长宁,势必要重提怀仁先太子,重揭魏王篡位夺权旧事,这可能吗?
更匪夷所思的是,对他说这番话的是一个女子。
顾九卿抬眼间,浑身气势骤变,犹如尘封已久的宝剑出鞘展现出他的凌厉和锋锐:“哪怕是夏将军与薛家有旧,敢挡我为薛家正名之路,我也不会留。”
这一刻,夏锋丝毫不觉得顾九卿是玩笑,亦不敢生出任何轻视之心。
夏峰十几年所谋轻易就被顾九卿道破,而顾九卿不过他一半的人生阅历,就已有如此可怖的心机与能力。
只是……
“狗皇帝怎么可能?”
顾九卿道:“夏将军误会了,是以我之手。”
夏锋惊愕。
薛锦容所图之大,再次令他震惊,那种睥睨天下的自信远比他有成算。
夏锋跪地道:“夏锋愿誓死追随主上,任凭差遣!”
顾九卿亲自扶起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