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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意的,是想要祈求她,不管他做什么,她都能留在原地,赐予他她的垂顾……
虽然很危险,但他唯一的一线生机就系于她的指尖,她的眉眼,她的亲吻,她的宛然一笑之上;假如有一天她一旦收回了那一切,那么他也就枯败了,跌碎了,腐朽于流浪无依的途中。
他搜索枯肠,但许久没有找到合适的字眼来确切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我还在夜间睡不着觉。”
临去前,他久久地凝视着她,半晌之后,却说了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在离开你之后,就再也没能睡上一个安心的好觉……”
他英俊的脸容在月光照耀下浮现了一丝苦笑。
“我时常想,不知何时我还能回到那样的时刻,和你一起拥抱着睡去,桌上摆着一盘吃不下的桃花酥……”
他今夜意外地说话十分直白,可是他所说的内容如今已经无济于事。
她站在黑暗的屋内,感到了一丝黯然。
他身后是铺满整座庭院的银白色月光。可是他背后所隐藏的,或许是一整座黑暗的深渊。那深渊里伸出无数暗色的蛛丝来,缠绕在他身上,拉扯着他,似乎要把他的整个人都拽下去。
……不,或许他现在半身已经在里面了。
所以他才会拒绝她。
她最后说道:“……希望能有一天,我能为你唱我新学会的摇篮曲。”
高韶瑛似乎笑了一下。她听见他的声音变得有丝缥缈的不真切。
“……那你何不现在就唱?”
谢琇微微惊讶了一下。
不过她也不愿意在分别的时候再给彼此留下什么难堪的回忆,于是她想了想,拖长声音,轻轻哼唱道:
“一抓金儿,二抓银儿,三不笑,是好人儿。”
高韶瑛愣了片刻,仿佛显得格外讶异似的,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他的笑声极为短促,但响在这寂静的、日出前最后也最深的黑暗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很快地收起了脸上短暂浮现的那一丝笑容。
“真糟糕。”他最后说道,语尾带着一抹近乎叹息的意味。“我笑了。”
“……我已经不是好人了。”
第29章 【第一个世界五更钟】28
这时日一晃, 就过去了半年。
在这半年之内,皇帝已经愈来愈清晰地表示出他打算收养永王李叙的意图。
长年体弱无子的皇帝收养宗室子的意图为何,想必没有人会猜不到。
也因此,韫王李稚的动作愈来愈大, 也愈来愈频繁了。
禹都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到了这个时候, 高韶欢似乎更加忙碌了, 忙得简直终日不见踪影。
他的任务,也在不知不觉之中由一开始的“单纯想要替永王跑跑腿,换取他赦免我大哥”,变成了现在真正地替永王四处奔忙。
他当然还是想要用这些功劳去换回他大哥。可他现在已经不能只盯着他大哥一个人的线索了。他负责的事情愈来愈多,没有人认为一位十七岁的少年担负着这些任务有什么问题;毕竟在永王的麾下, 他虽然不是身份地位最高的,但他毫无疑问是武功最高的,况且剑南高家的人脉也不差。
而在此期间,他的大哥, 再也没有出现在谢琇的眼前。哪怕一次都没有。
偶尔在她经过某个地方的时候,在她独自一人、附近也无人注意到的时候, 依然会有一样小玩意儿倏然从什么地方疾速飞过来, 准确地击中她,落入她的怀中, 或坠落在她的脚下。
那样小玩意儿可以是一颗用来传达信息的铜丸, 可以是一个街头小摊上买来的小小彩球,也可以是一个从成衣铺里买来的、最普通的荷包。
打开荷包或拆开彩球和铜丸, 里面有时候会放一张叠得小小的手绘图画,画上有时候是一树琼花, 有时候是一片竹林,有时候是一盘桃花酥或其它他们曾经一起吃过的点心, 还有一次居然就是一只在地上打滚的食铁兽……
他从不给她再多写一个字,但他偶尔会用这种画画的方式,让她知道他还好好的,还在时刻关注着她。可是每当她想要循线去追寻他的下落时,却总是一片空白。
她也不能真的发起狠来,掘地三尺地去找他。那样大张旗鼓的动静,很有可能惊动韫王或他手下的什么疑心病重的幕僚,从而给高韶瑛带来麻烦。
这种单方面的断线令她更加焦虑。在她平静的表象之下,翻滚着逐渐升腾的、炽烈的岩浆与火焰。她心里明白,那道她苦苦抑制的火焰一旦蹿升起来,冲破限制,就将把她烧灼得理智全无;连同整个世界,都一道四分五裂。
她开始和高韶欢一样,利用自己在武学方面的优势,去做一些什么。她甚至有一次在城外的某处山道上,带人抢劫了范随玉率人押送的一批货物。
果然如她所料,高韶瑛的内力不足以支撑这种长途押运,负责押送货物的是范随玉和其他几个好手。只要高韶瑛不出现,谢琇发挥得凶残起来也就毫无心理负担;那一夜她愈战愈勇,最后差点把范随玉一剑刺个透明窟窿。
当然,那次抢掠也获得了胜利。
后来有一天,她走在一条小巷中,突然被一颗不知从何而来的铜丸砸中了肩膀。
铜丸滴溜溜滚落到地上,被她俯身一把抄起。打开来看时,里面叠得小小的纸上,画着一只张牙舞爪的食铁兽。
画中的那只食铁兽目露凶光,圆滚滚的身躯上套着江湖人士最常见的一袭劲装,头顶竖起的两只圆圆的耳朵上各绑了一根红色的丝带,仿若少女俏丽双鬟上绑着的发带;它的右爪里高擎着一柄剑,嗷嗷叫着,就活像是要大杀四方似的。
谢琇抿紧了嘴唇,盯着那张纸,最后还是扑哧一声,轻轻笑了起来。
好啊,高大少,竟敢嘲笑女朋友!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一定要将此仇讨还!
……
三月三日,上巳节。
永王接到了密报,说韫王一党这一天也要搞什么曲水流觞的风雅之会,借着这种诗会的名头笼络几位他们看好的勋贵,劝说对方押注在韫王身上。当然他们还要说些别的话,也未可知。
既然是曲水流觞的风雅之会,韫王这边也就出面邀请了“殿春阁”的花魁曲晚芍作陪。
韫王对这次诗会十分看重,毕竟近来羽翼渐丰的永王背后也没少朝着他经营起来的势力下黑手,再加上立皇侄为太子更加名正言顺一些,所以他这次也打算下大力气拉拢这几位目前还立场不明的勋贵,并且同时加倍提防永王会派人来坏他的事。
所以,永王这边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能够让自己的人手混进去的机会。
这次就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