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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开始翻滚着乌云,没有什么星光与月光,他只能看到深色近黑的天幕。
忽然,北陵大营的方向隐隐亮了起来,像是——火光!
这无疑证实了谢大小姐与盛六郎两人的去向。
晏行云死死地盯着远方的那点橙红光晕,下颌紧绷,双拳咚地一声落在了垛口上,继而用手撑着城墙,仿佛又是气愤、又是无力似的,垂下了头,慢慢闭上了双眼。
这可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她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做的啊!
而且,盛如惊居然就真敢押上自己的前程性命,跟着她一道跑去胡来!
在他这种选择背后,有多少是忠于国事,又有多少是为着成全自己的私心……
晏行云根本不想去思考!
不知过了多久,他垂下的脸慢慢地抬了起来,再睁眼时,眉目间已经恢复了一片平静,唯有眼眸里还有些发红,眸光深处很好地掩藏起了那些波涛汹涌的情绪。
他的身后忽然扬起一道声音。
“禀殿下!老奴……老奴有要情上禀!”
晏行云微微一顿,尔后,他缓缓自城垛前转过身去。
中官高方智正站在那里。他气喘吁吁,头冠甚至都有一点歪斜了,很明显是匆忙赶来的。
晏行云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他身上滑过,很快就敛下眼眉,平声问:“什么事?”
高方智又向他一揖,道:“是紧急要情……还望殿下找个无人之处,容老奴详细上禀……”
他听起来可忠心极了,也无辜极了。他有丝狼狈的外形,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潜通北陵的大野心家,反而像是个一心为主、忠诚王事的好家奴。
晏行云的眼眸阴郁下来。但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简单地点了点头,走在前头,下了城楼。
城上每隔几十一百步便有瞭望的士卒,实在找不出什么可以密谈的无人之处。
倒是城下,此刻入夜,本就视线受阻,又有些偏僻角落,城门一关,倒也无需人手盯防。
高方智很显然将西门这一带的守备状况和地形都烂熟于心。还没等晏行云找到一个稳妥的地方,他已率先走在前头,将晏行云引到了城墙的一处阴影下。
晏行云还未完全站定,也没来得及问高方智到底有何事,就听到对面的高方智气急败坏地追问太子妃此举意欲何为,太子殿下为什么得到消息以后没有通知他……
在黑暗之中,晏行云任由乱了方寸的高方智一句连一句地责问自己,只是垂着视线,一言不发。
或许是看到太子这般死气沉沉的模样,高方智说着说着,最后不觉停了下来,带着一点为太子考虑、又有一点恨铁不成钢似的口吻,说道:“咳!早知如此,便应早早解决掉盛六郎才对!今日也不会让他拐带了你那夫人!”
晏行云半垂着脸,目色却微微一动,喃喃道:“……拐带?”
高方智道:“不是说他们两人私自趁人不备出了城吗?!这种时候也不告知任何人一声,是临阵私逃也好,另有密谋也好,哪一样是把殿下您放在眼里了?!”
晏行云轻轻地叹了一声,语调里似有黯然之意。
“他们这样做,将孤置于何地啊……”
高方智眼见他的态度大有余地,便立刻和缓了语气,用一副同仇敌忾的口吻说道:“此刻还不晚!殿下应立刻下令开城门,派人追击他们!这等将殿下颜面丢在地上踩、使殿下蒙受众人嘲笑的狂徒,定然不能轻饶了他们!”
晏行云却没有立刻动作,沉默了片刻,道:“总是孤面子上不甚好看罢了……公公却何故如此激愤?”
高方智被他问得一噎,停顿了几息,才不甚自然似的应道:“殿下乃一国之储君,龙章凤姿,威仪自然……老奴不明白太子妃还有什么不满意,竟要与区区一臣子私奔,却将殿下抛开,置天家颜面于不顾!……”
晏行云惊讶道:“不意公公竟然如此为孤着想啊……”
他悠悠说着,低垂的脸上,唇角不着痕迹地微微一勾,但那点微妙的表情变化,又很快隐没在暗夜里。
高方智:“这、这是自然!老奴一向忠心于殿下之事,在殿下微时,便已认定殿下才是大虞未来明主!……”
晏行云闻言却叹息了一声,无视高方智的话,慢慢问道:“那么……高公公,你当初,为何要串通蛮子?”
高方智一滞,立刻说道:“那是因为殿下当时情况危急,若无蛮子大军南下这一事引开朝堂和皇上的注意力,牵制住皇上,皇上必将为了保仁王而对殿下下手!”
晏行云又道:“那么,孤问你,蛮子为何集中火力轰击中京西门,而不是东门?”
高方智停顿了一霎,忽而冷笑了一声。
“你已经看出来了吗。”他先前那种在人前伪装出来的恭顺热忱语气忽而一扫而空。
“没错,西门瓮城较为脆弱的内幕消息,正是我传给他们的。”
晏行云:“……为何?”
高方智:“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眼见他所表现出来的忠心已然完全糊弄不了太子了,于是这位宫内头号权监圆胖的脸上,总是挂着的那种讨喜的笑意完全消失了,目色如冰。
“你已在不知不觉间,情绪和决定都为你那好太子妃所控!”他厉声说道。
“谢大嫉恶如仇,眼里不揉沙子,我早就察觉,她待我的态度有异……若一旦战事平息,谢大必定逼你杀我!”
他往前迫近了一步。
“咱家当然不能坐以待毙!”
晏行云沉默了片刻,鼻息似乎渐渐变得粗重起来,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当初,战前只能修缮两座瓮城时,朝中诸臣争论不休;自然,北门是必修的,而东门……为何会选定东门,而不是西门?”他慢慢问道。
高方智闻言,竟然得意地笑了一声。
“殿下既然问了出来,想必内心自有判断,又何必再来问咱家呢?”
晏行云胸膛起伏,显然是胸中激荡不已。
他勉强平复了呼吸,一字一句地问道:“是因为……你想给蛮子留一手?所以那些‘摘星会’的人,受了你的指令,才力主修建东门瓮城,而不是西门?”
高方智哼笑,并未否认。
在黑暗之中,晏行云的沉默一次比一次长久。
最后,他似乎无力地问道:“而如今……你劝我夜开城门,大张旗鼓出城追索太子妃,但城门一开、军队一出,并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回归的;万一为北陵大军所察觉,趁机大批人马掩杀过来,杀入中京,到时候……可又如何是好?”
高方智脸上的笑意,在黑暗中隐没了。
他没有再说话。
晏行云深吸了一口气。
“你起初助孤有功,但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