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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圈一圈,缓慢而珍重地缠在宓鸿宝的手腕上。

宓鸿宝修长的手一动不动,听话地任由她把这一抹不融洽的亮色点缀在他一身黑色的玄衣上。

李春昼握着他的手,好半晌才粲然一笑,欣慰地说:“走吧,我送送你。”

她带着帷帽,一直把人送到春华楼门口。

宓鸿宝骑在高头大马上,一遍遍低下头,叮嘱她道:“春娘,等我在战场上立了功,一定在皇上面前求娶你,到时候让你十里红妆地嫁给我!”

李春昼没怎么当真,但是依旧很配合笑了笑,说:“好啊,我会一直等着你的,阿宝。”

她仰头望着嘴边带笑的宓鸿宝,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已经从一个少年变成一个可靠的男人了。

宓鸿宝身上蓬勃昂扬的朝气就像与生俱来一样,在李春昼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穿越了对未来的迷惘,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为之付诸一切的那条路。

李春昼心里感慨,心想如果没有轮回,没有玩家,宓鸿宝接下来所经历的事,或许会成为历史上波澜壮阔的一笔。

在阳光下,宓鸿宝最后道别时脸上的笑意格外澄澈而坚定。

他远去的背影在李春昼的视线中一点点变得模糊起来,她倚在门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宓鸿宝远去。

从春华楼到平康坊坊口,那么长又那么短的一条路,宓鸿宝没有一次回头。

李春昼心里一遍遍提醒自己,假的,都是假的,等到下一次轮回就好了,可是身处在这样的场景中,她依旧无法控制地感到难过。

李春昼心里忽然就涌起一股强烈的不舍,她用力地眨了下眼睛,用一只手捂住嘴巴,极力克制自己呼喊他名字的欲望,却仍然不自知地从指缝里漏出一句话来:“……活着回来。”

李折旋凑上来,弯腰俯身掀开她带着的帷帽,缓慢而黏腻地舔去李春昼嘴边沾染的血迹,血腥味是新鲜的,李春昼慢慢把空洞的瞳孔转到李折旋脸上,看到他脸上正挂着一种极为静谧的微笑。

平静到令人作呕。

李春昼曾几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但是每次都觉得厌恶。

她知道这不是李折旋的错,因为他是一个只知道模仿的小怪物……李折旋之所以这样微笑,是在模仿平时的她。

因此李春昼厌恶的,实际上并不是李折旋的假笑,而是她自己的。

李春昼抬手抚上他半边脸颊,愣了会神,平静地说:“如果阿宝不能回来,你就把他带回来……带回我身边。”

李折旋听了这话,很开心似的,又凑头过来舔了舔她的嘴角。

***

池红在小院里找了一圈,最后却是在春华楼门前找到李春昼的。

她走到正在漫无目的愣神的李春昼身边,对她说:“姑娘,谷夌凡走了。”

“奥,走了……”李春昼下意识重复她的话,疲惫的思绪回笼,反应过来池红的话什么意思以后,她再次说话时,带了点疑问的语气:“去哪里了?”

池红平静地复述道:“谷夌凡已经离开春华楼了,她给自己赎身了。”

“……”

李春昼没说出话来,难以置信地蹙起了眉,常挂着笑容的脸上,这时已经连半个假笑都挤不出来了。

她猛地深吸一口气,提着裙子转身,一路三步并做两步地冲上楼,闯进李妈妈屋里。

因为刚刚速度过快的奔跑,李春昼大口喘着气,声音里几乎带点颤抖问:“娘,梵奴走了吗?”

老鸨担忧地看着她脸上神色,迟疑地说:“刚走的,她临走前让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

李春昼已经听不到后面的话了,她跑到窗边环顾一圈,果然看到侧门处停了一辆马车,谷夌凡搭着毕袁思的手,正要上车。

第61章

下楼的这几十秒里,李春昼心里想了很多事,几乎把小时候到现在的所有事都回忆了一遍,依旧想不明白谷夌凡到底为什么要答应赎身。

养成一位花魁需要花费极高的成本,一般模样姣好的姑娘会被从小挑出来单独培养,老鸨会在她们很小的时候就请老师对她们进行才艺训练,所涉及的范围面很广泛,比如茶道、棋艺、作诗等等。

另外在日常生活中老鸨也会严格控制她们的“食谱”,以保证被挑中的孩子不会在发育期长胖,也不会长得过高,而这些才艺培养,仪态培养,都是花费了老鸨巨大成本,因此花魁在青楼中的地位远比普通妓女要高。

辛辛苦苦、小心翼翼地过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及笄之后每年一选的花魁大选。

每一年花魁大选评选前后,都会带动整个平康坊的酒肆生意暴满,空前兴隆,除此以外还有服饰等相关的各行各业也会得到拉动。

而青楼女子一旦“中榜”,身价就会大幅度提高,若是想要成为花魁的入幕之宾,除了有钱,外貌和性格等各个方面也得讨得花魁本人的欣赏才行。

因此“花魁”对于所有生活在平康坊里的姑娘来说,并不只是一个空空的名号,它代表着前后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李春昼万万没有想到,谷夌凡竟然在今年花魁大选前两天,激流勇退了。

明明在之前那么多次轮回中,这种事情从未发生过。

李春昼快步冲下楼,咬着牙红着眼,一把推开马车边的毕袁思,“滚开!”

她给了池红一个眼神,池红便按住了刚要动作的毕袁思,然后李折旋把李春昼抱起来,托她上马车。

在谷夌凡诧异的目光中,李春昼冲上去揪住她的衣领,失态地质问道:“你疯了吗?相信一个男人!还是个来逛青楼的男人!”

谷夌凡沉默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还要嫁给他?!”李春昼手都气得在打哆嗦,“你心里难道不清楚?男人就是三心二意的贱东西……你怎么会爱上他?”

从小时候到现在,谷夌凡永远走在李春昼前面,李春昼在自己短暂的前半生里,唯一执着的事就是超过她。

可是李春昼不明白,像谷夌凡这么出色的人,为什么偏偏爱上一个注定会毁灭她人生的人。

李春昼五六岁时便被父母亲手卖给了人伢子,在春华楼长大的这些年里见多了男女之间的各种虚情假意,她再清楚不过——人在面对城府和智商都比自己低的人的时候,是很难产生什么依赖情感的,更别提什么爱情。

她不相信谷夌凡会看不出来毕袁思是个蠢货。

李春昼想不明白,当谷夌凡因为身份和地位不得不在他面前屈身俯就时,难道就不曾对那个蠢货心生蔑视?

……就算现在的她真的喜欢毕袁思,可一切最初炽烈的感情,最终都将化作一片残垣断壁,她怎么可以就这样把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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