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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只是乖巧又顺从地开口:“多谢祖母。”

祁太夫人微微颔首:“行了,你们去吧。”

*

方才整件事中,立在祁太夫人身侧的那个老媪始终都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然而祁昼明和容因前脚刚走,她便打趣着笑道:“瞧着您如今倒是十分欢喜少夫人了,分明先前还挑剔来着。”

祁太夫人闻言,嗔她一眼,笑骂道:“你个老狗,如今竟还笑话到我身上来了!”

秋嬷嬷但笑不语。

半晌,祁太夫人收了笑,忽然说:“说来也奇,我瞧着这孩子和先前倒是大不一样了。先前也好,只是一看便知器量小,性子也阴郁,如今却是落落大方、心地澄澈,像是一夜之间许多事都想得通透了。”

成婚第二日,那孩子来拜见时,她也曾看过她一眼,那时的这双眼睛,可不若今日这般干净。

“是,如今倒是合了您心意。”

说罢,秋嬷嬷忽然敛了笑意:“您还是担心大人和懿哥儿吧?”

“懿哥儿打自记事起便从未见过生身母亲,心里必定也是难受的,只是随了仲熙的性子,从来不问、不提,如今我瞧着他有接纳崔氏的苗头,我自然不能再如何责罚她。”

祁太夫人轻叹一声:“至于仲熙,这孩子性子太执拗,我怕当年那些事在他心里放得太久,叫他钻了死胡同,熬折了心性,做出什么离经叛道、不管不顾的事来。如今有这样一个孩子陪在他身边,我也放心些。”

从前他娶江氏时,她虽未阻拦,却也不看好,只因她一眼便能瞧出江氏性子懦,是个没注意的,她与仲熙二人注定只能做到相敬如宾,做不到相濡以沫。

后来崔氏刚进门时,她一眼便看出这丫头倒是与江氏不同,是个有手段的,即便看出她心思深沉,可也想着说不定将来她便能凭着本事让仲熙与她交心,却没曾想短短一月功夫,她竟变化如此之大。

看她如今这般既通透又机灵、身上带着蓬勃生气的模样,说不定倒真能让仲熙从当年那件事里走出来。

“这些年,仲熙太苦了,若是能有个懂他的人陪在他身边,他兴许也能好过些。”

秋嬷嬷眼神一黯,忙劝慰道:“您别多想了。放心吧,崔氏瞧着是个心思纯善的,时日一久,想必能与大人知心。”

“但愿吧”,说完,祁太夫人微阖上双目,面露疲色。

*

容因一路低头跟在祁昼明身后小步趋行,正走着,眼前却突然一暗,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堵“墙”。

她小声呼“痛”,连忙双手捂住鼻尖退后两步,含嗔带怨地抬眸瞪视一眼,眼尾微微泛红,娇俏可爱的紧。

“做什么突然停下来呀?”容因自以为小声地咕哝一句,却不知祁昼明耳力远超常人,一字一句都尽数落入了他耳中。

他置若罔闻,却忽然凑上前来附到她耳边,眸色漆黑如墨,刻意压低的嗓音落在她耳中犹如鬼魅:“崔氏,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但你若要将主意打在祖母身上,便休怪我不留情面。殿中三十六道酷刑用来对付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丫头,足够了。”

他说话这话时,温热的鼻息恰好打在容因耳廓的软肉上,使得那处传来一阵阵酥麻,然而她却感受不到丁点儿缱绻的意味,瞬间将脊背绷得挺直,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只阴冷的毒蛇死死缠住了一般,几乎难以喘息。

她瞳孔微缩,心尖儿一阵战栗,片刻后才垂下眼,磕磕绊绊地道:“知,知道了。”

得到她回应,祁昼明复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她乌黑的发尖儿,才终于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

“呼……”,他刚走,容因腿一软,险些栽倒,幸而碧绡及时上前将她扶住。

太可怕了,她前二十年里还从未遇见过气势如此骇人之人。

书里曾写祁昼明此人手上沾血无数,直到方才直面来自他本人的威胁,她才终于切切实实地体会到那究竟是多么恐怖的一个描述。

不过方才祁昼明的警告,应当不单单是为了祁太夫人,也是为了祁承懿吧?

因她方才坦言“自己”先前曾有意为难过祁承懿,所以他当时虽未表露分毫,但却一转眼便借着这个只有没有旁人在场的时机来警告于她。

这分明说明他关心祁承懿,却又不想被他觉察。如此一来,那他便不是单纯地将江氏的死都归咎于祁承懿,才因此而有意疏远冷落他了。

那真是奇了怪了。

明明是父子,祁昼明究竟在介意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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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祁昼明:殿中三十六道酷刑balabala……

以后的祁昼明:我这张嘴可真该死啊!

第8章 第8章

荣禧堂的这顿饭,是容因这几日来吃得最劳神费力的一顿。

既要留意着自己身为贵女的礼仪姿态,不能露出马脚;又要暗暗观察揣摩祁太夫人和祁承懿的喜好,以便于日后投其所好;甚至还要小心觑着祁昼明的脸色,以免惹到这尊煞神。

中途小奶团子想去夹太夫人面前那道松鼠鳜鱼,无奈离得太远,几次盯着看了看却都没有开口,最后撇了撇嘴,神色间流露出一丝委屈。

容因无意间瞥见,顺着他的眸光望去,顿时了然。

她还是头一次见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眼角眉梢都因此而染上笑意,方才那些紧张和不安仿佛都因此而得到了抚慰。

容因换了公筷夹了一些放进他碗中 ,见他抬头还不忘对他温和一笑。

而后她便见祁承懿先是垂眸看了一眼碗中多出的那块金黄的鱼肉,那一瞬间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然而等他再抬眼望过来时,却又一次用那种她再熟悉不过的狼崽似的眼神凶狠地瞪向她,活像她做了件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容因眼底的笑意顷刻被一股冰冷的寒流冲刷了个干净。

她面无表情地转过脸,专心致志地吃起饭来,不再抬头看任何人。

祁太夫人将一切都尽数看在眼里,却装作什么也没瞧见,只在心底暗暗叹息。

一顿饭用完,天色已泛起朦胧的青黑,祁太夫人许是才病愈几日,明显精力不济,没再留他们说话,只叮嘱了祁昼明和容因两句,要他们二人好好相处。

容因面上乖顺地笑着点头,心中却暗暗腹诽,她巴不得对这煞神敬而远之,祁昼明也明显对她心存戒备,他们俩能“好好相处”才有鬼!

祁昼明似乎还有许多公务在身,陪祁太夫人用这顿饭已是忙里偷闲。

目送祁太夫人的背影离开后,他转过身来看了容因一眼,眸色深沉,而后匆匆离去。

他一句话都未说,可容因却心领神会,方才那一眼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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