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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竟是在用手指描摹她的轮廓。

不等她理清心底纷繁的情绪,他略显冰凉的指腹便轻轻抚上了她鸦青色的长睫。

那种冰冷,让容因陷入片刻的怔忡。

可也仅仅是一瞬,等回过神来,她脊背悚然一凉,下意识便偏过头,躲开了去。

做完这个动作,容因却又陡然生出一丝后悔。

她很怕这么明显的抵触会惹他不悦。

偷偷抬眸觑了他一眼,容因意外地发现他正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指出神。

看着方才触碰过她的那根手指,祁昼明眼底罕见地流露出一丝类似于困惑的情绪。

他放下手,抬眸看向容因。

“你很怕我。”

并非疑问,而是笃定。

容因一怔。

她没想到他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

“大人……大人威名在外,任何人在您面前都会心生敬畏。”容因小心地斟酌着词句,嗓音都因为紧张而隐约有些发颤。

“是么?”

祁昼明嗤笑一声过后,声音骤然冷了下来,“既如此,那你为何又敢带着他一起在这里胡闹?”

容因心尖儿一颤:“我……大人恕罪,是我言行无状,还带坏了懿哥儿,请大人责罚。”

眼下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足以解释她们方才为何那般肆意的玩闹,倒不如主动认错,兴许罚得还轻些。

她话音刚落,方才一直垂头丧气地站在一旁的祁承懿却忽然开口:“父亲,您若要罚,那便不能只责罚她一人,须得公允才是。我也参与了此事,请父亲一并责罚。”

他说这话时,两只肉乎乎的小手还紧紧攥着衣襟下缘的衣摆,显然已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

即便知道依这孩子的性格,说出这种话一点儿都不足为奇,容因还是鼻头一酸,心口发胀起来。

祁昼明斜睨他一眼:“放心,少不了你的。”

*

容因万万没想到,她此生除了军训,还会因为第二种原因扎马步。

她天生就没有什么运动细胞,不喜欢锻炼,不用做兼职的时候就只想龟缩在她的小窝里看看小说、刷刷剧。

高中、大学的每一次入学军训和大学时每年一次的体测于她而言都像是一次历劫。

来了这里后,她原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彻底摆脱那些累死人的反人类行为了。

毕竟那些大户人家的姑娘们,哪个不是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抛开这条规矩本身的不合理性不谈,这简直就是她梦想中的生活方式。

容因低头看一眼自己瘦弱的小胳膊小腿,觉得腿更酸了。

祁昼明那个奇葩,给她和祁承懿的惩罚竟然是让他们二人每日卯时便爬起来扎上半个时辰的马步,且要练足整整一月,除非刮风下雨,否则一日都不许停歇。

天知道,受罚的第二日早晨从床塌上爬起来后,她两条腿抖如筛糠,连站都站不稳。

一想到当日还要继续像前日那般站上半个时辰,她恨不能直接冲到祁昼明面前对着他破口大骂一通,求一个痛快得了。

今日已是第四日。

可即便如此,于她而言也依旧十分煎熬。

容因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地上双耳三足玉炉内竖立的那根香烟,看它一点一点地燃至最后一寸。

直至“啪嗒”一声,最后一截燃尽后的香灰掉落下来,容因立刻站直了身子。

“快,碧绡,快来扶我一把。”容因急切地朝碧绡招了招手。

没办法,都已经惨到这个地步了,她实在不想再摔个鼻青脸肿。

将容因扶到美人榻上后,碧绡手拿一个精致小巧的木槌,坐到了一旁低矮的脚踏上,开始替她轻敲起两条腿。

这几日每每感受到腿上虫鸟啮食般的酸痛时,容因便由衷地对那个小奶团子生出一股敬意。

不愧是书里十年寒窗苦读,干倒一众才子的男主。

当真是毅力惊人。

她每日站完这半个时辰,回来后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酸疼的,累得像条狗。

可那个她一开始甚至觉得根本撑不住这半个时辰的小屁孩,不仅每日都坚持了下来,竟还能像往常一般日日听先生授课。

果然是大变态生出的小变态。

碧绡忽然仰起头,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弧度柔美的下颌。

“对了,夫人,今早云溪姑娘来回话说,前日咱们送去的那些月团,很合太夫人的胃口。若您得闲,她回头来向您请教一番,日后便不必时常麻烦您亲自动手。太夫人还说,叫您闲来无事,便多去陪她说说话,做个伴。”

“当真?”

容因脸上露出笑意。

这倒是意外之喜。

她原本只是想在祁太夫人面前表露几分“孝心”,即便她一口都不尝也没什么,只要让她知道自己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了。

可没想到,祁太夫人竟叫她“多去陪她说说话”。

这府中人都清楚,太夫人喜静,不喜旁人叨扰,从不露面,亦从不见客。

容因先前怕弄巧成拙,惹她厌烦,甚至并未去荣禧堂,只是命人送到了秋嬷嬷手中。

如今却说愿意叫她过去,这已然算得上是青眼相待了。

实则她也曾命人送去前院一份给祁昼明,只是他大约会看也不看一眼便命人丢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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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一问:今天老铁树开花了吗?

第14章 第14章

送去给祁昼明的那碟冰皮月饼当晚确实如容因所料想的那样,受了冷待。

东西递到祁昼明面前时,已是他用过晚膳之后。

看着眼前白瓷碟里盛放着的各色印着各种吉祥图案的圆胖可爱的月团,祁昼明随手捡起一个。

太过绵软。

他不喜。才要扔回去,却听下人禀明说,这东西“是夫人命人送来的”。

他遂又将其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了片刻,而后轻“啧”一声。

她今日将小厨房弄得乌烟瘴气,就是为了这么个丑东西?

他将那枚月团又放回碟中,掏出帕子揩了揩指间方才沾染上的粉末,道:“端下去吧。”

*

后来容因才知道,前几日她在街上撞见祁昼明追杀的那人,名唤傅榕,是京中一名从五品官员。

那日他死于祁昼明手中后,殿中抽丝剥茧又细细查了几日。最后将他涉案的罪证及卷宗厘清,于昨日呈递了上去。

祁昼明也因此难得有了些许空闲。

于是他第二日一早没出府,去了一趟荣禧堂。

祁昼明到时,祁太夫人正命云溪为她念佛经。

她上了年纪,眼力便不如从前,经卷上的那些蝇头小字,她已是看不清了。

若想读些新的,便只能用这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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