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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想来,那仿佛是一种预感。
似乎是要告诉她,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只是他们才来了两日,若现在就要离开,多少显得有些不合常理。
并且若江父真存了要对他们不利的心思,此时告辞,反倒会打草惊蛇。
思及此,容因忽然想起什么。
她神色一凛,转过头对碧绡道:“碧绡,你去叫咱们的人务必看好那几匹马,千万别让出什么岔子。”
江父若真用心不良,定会在动手前想方设法地阻止他们离开淮阳。
从那些马匹身上下手,最为简单有效。
云溪铺床的手一顿,继而又神色如常地动作起来。
碧绡见容因神色凝重,领了吩咐便连忙往外走,谁知还没等踏出房门,却又被她叫住。
她转头,便见容因对她招手,示意她附耳过去。
容因同碧绡耳语了一阵。
等她一走,云溪便问:“夫人,咱们是要回邺都了么?”
容因点点头:“出来的时日久了,太夫人难免挂心。原本我便答应她,不出半月定会回去的。”
云溪听完,笑着附和道:“也是,太夫人素来将懿哥儿当命根子,如今这许多日不见,还不知怎么惦念呢。”
顿了顿,她又问:“那,奴婢这便准备收拾包袱?”
容因说:“也好。”
她话音刚落,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稚嫩的嗓音。
“我不回去,我还要在这里住几日!”
他声音颇大,又是毫无预兆地喊出声,吓得容因心头一跳。
她下意识扭头,见祁承懿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站在了窗外,此刻正对她怒目而视。
容因方才想了一圈什么样的理由能够让江父对他们的离开不加阻拦,却独独忘了还有祁承懿不愿回去这个可能。
她顿时头痛起来。
思忖了下,容因朝他招手:“懿哥儿,你进来,我好好同你说。”
祁承懿迟疑片刻,瞪她一眼,朝屋内走去。
方才他本想藏在窗下,而后突然出声,吓一下她。
却没想到,竟听见她同云溪姑姑说要回去,这怎么行?
他长到五岁,才见到外祖母。
且听说……她的病已无药可治,不知哪天人便不在了。
这才待到第三日,便想让他走,他不乐意。
“懿哥儿”,容因从衣袖中伸出手,握着他的手臂将人往自己身前带了带,“咱们实在该回去了。你外祖母病得严重,但我们留在此处,也无济于事。我听宋嬷嬷说,她今日气色已好些了,说不准这一个秋天过去,她的病便好了呢?到时我再带你来淮阳小住。”
“况且,我们离家之前,你曾祖母特意嘱咐过,要我们快去快回。”
不等小奶团子答话,她借着替他整理衣领的动作,迅速附耳道:“你外祖母那日曾私下叮嘱我要我赶紧带你离开淮阳,我想她说的话必是有道理的,你觉得呢?”
祁承懿愣住了,一脸错愕地看向她。
“当真?”
她没说话,只是面色平静地看他,可眼神却是笃定的。
祁承懿顿时便犹豫起来。
就像她说的,外祖母让他们赶快离开,必定是有什么缘由。
他抿了抿唇,不情愿地问:“那,那要什么时候走?”
容因略一思忖:“明日吧。今日咱们都把东西收拢一下,用过晚膳之后,你去同你外祖母道个别,咱们明日一早起来便走。”
*
夤夜子时,月上中天。
天边飘了大朵大朵稠密的云,将星子尽数遮住。
今日的夜仿佛比平日里还要漆黑。
夜幕里偶尔传来两三声不知名的鸟叫,清晰可闻。
整座府邸都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
西面一座小院,却悄悄起了动静。
“咱们当真要不辞而别吗?这样会不会不太……”
“嘘”,容因连忙回头,对小奶团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没有不辞而别啊,你不是已经同你外祖母说过,咱们明日一早便启程么?”
见祁承懿还要说什么,她又悄声道:“懿哥儿,你祖母那番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即便回到邺都之后落人口舌,被人说是粗俗无礼,也比错失良机,将咱们这一群人都置身于险境要强。你说是不是?”
尤其她这一趟出来,带了十几号人。
必须要慎之又慎。
否则一个不小心,便很有可能将这么多人的性命都葬送在这儿。
容因面色凝重,与平日那副随性懒散的模样大相径庭。
祁承懿一时间被她镇住,嘴唇嚅动了下,不再言语。
他心里其实清楚,她的判断是对的。
居安思危,未雨绸缪。
先生也常这么对他讲。
可他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能从旁人那里得到关于母亲的只言片语的机会,这才短短三日,便要离开,他实不甘心。
犹豫了下,他又小小声地嘟囔起来:“可你不是同外祖母说,是明早么?”
晚膳过后,容因带着小奶团子去向江母辞行,同她说他们打算明日一早便启程回邺都。
江母对此没有丝毫意外,只随口叮嘱了两句。
但不知何故,她对容因的态度却转变极大。
不像头一次见面时那般不理不睬,反而颇有兴致地同她闲聊了几句。
言语间还曾问及祁昼明。
她对他似乎很是熟稔,就连称呼时,唤的都是他的小字。
但容因如今却顾不上去管这些小事。
她现下只有一个念头——
把所有人都平安地带回邺都。
四下极静,祁承懿的话完完整整地传到了容因耳中。
“抱歉,我骗你了。”
不等祁承懿发作,她又紧接着道:“懿哥儿,我也想让你能多陪陪你外祖母,但如今,我们若不想办法偷偷离开,恐就走不了了。”
若江父当真居心叵测,断不会轻易放走他们。
恐怕他们要离府的消息一传到他耳中,他便会立刻带人来将他们拿住。
也因此,她从一开始便没说真话,就是怕隔墙有耳。
先前命碧绡出去的那一会儿,她便叮嘱碧绡告知邢二,将他们来时乘的那两辆马车,以置办东西为由驶出江府。
晚膳一过,更是让云溪和碧绡迅速收拾好了他们这些人的行头。
桩桩件件,都是在为今夜的出逃做准备。
*
屋内的灯烛突然被尽数吹熄。
碧绡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借着幽幽的光,一行人打开房门,蹑手蹑脚地朝院外走去。
后院那道平日里留给下人出入的角门只挂上了门闩。
容因一行人蹑手蹑脚地靠近时,门房正倚靠在门口的石柱上瞌睡。
鼾声震天,恐怕被人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