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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利剑归鞘。
曹宣脸上的笑意刹那间褪去,眸色阴鸷地盯着她纤细的背影。
“带走!”
*
月夜无尘。
远处影影绰绰的山峦隐没在密林身后。
从此处可以清楚地望见山顶灯火通明的高塔。
那是上方寺供奉舍利的七级浮屠琉璃塔。
“大人,约定的时辰已经到了,曹家人迟迟不来,会不会有诈?”乔五再次四下打量了一圈,拧眉问。
大人选定的这个地方,在杜门外二十里处。
他们早在近半个时辰前便到了。
“你怕?”祁昼明睨他一眼,淡声问。
“自然不会。”
乔五轻嗤一声:“曹家养的那些死士,不过都是些花拳绣腿的草包,我怕那些做什么。”
他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冷笑。
“即便是花拳绣腿,也比你们这群连自家主母都看护不住的饭桶强。”
月光下,曹宣着一身绛色圆领袍,手拿折扇,形容打扮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
可他长相阴柔,气质又偏阴郁,一眼看去便知他为人不够坦荡,反倒失了矜贵。
曹宣身后,容因双手被紧紧地缚在身后,口中塞了一块白色棉布,发髻松散,形容狼狈。
感受到祁昼明和乔五投来的视线,容因迅速将头低下。
她不敢与祁昼明对视。
她怕只要与他对视一眼,自己便会忍不住哭出来。
目光在容因身上停留了一瞬。
乔五面色涨红,双目几欲喷火。
复又恶狠狠地瞪向曹宣。
没能保护好夫人,本就是扎在庚一他们心头的一根刺。
曹宣如此对待夫人不说,竟还大放厥词,说些锥心之言。
祁昼明面上平静无波,隐在袖中的双手却紧攥成拳,青筋鼓胀。
好。
很好。
这些人就是这么待他的小夫人的。
他眼底渐渐染上猩红,唇角却微微勾起一丝奇异的弧度。
眸光移向曹宣,他强压下心底的暴虐,敛去眼底择人而噬般的狠厉,缓缓笑开。
慢条斯理道:“国公当真是好手段。”
曹宣恍然不觉,得意地勾起唇角:“祁大人谬赞。”
“祁大人,我可是信守承诺将尊夫人带来了。只是不知大人,可曾将我要的人带来?”
“你眼瞎吗?不会自己看,问什么问?”
不等祁昼明说话,乔五便没好气地呛声道。
曹宣被噎得笑容一僵。
他转过头,敛去笑意,漆黑的瞳仁泛出幽冷的光,死死攫住乔五,阴鸷如毒蛇。
乔五撇嘴,故作害怕地往祁昼明身后躲了躲。
“咦,我好怕呦。”
切,就这点儿气势,连他们家大人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见祁昼明蹙眉,乔五收起与曹宣斗气的心思。
“庚一,把人带出来。”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凭空显现在众人面前。
庚一手上力道一松,被他拎着后领的那人便软塌塌地倒在了地上。
曹宣眸光微闪:“他还活着?”
庚一瞥他一眼,反手拔出长剑,手中转了个剑花,剑头调转,重重砸下。
“唔!”
先前像是昏死过去的人突然抽搐了下,双目圆睁,仰头闷哼一声。
似是痛极。
“啧”,曹宣阴阳怪气地道,“不愧是你们永清殿的人,都这么心狠手辣。”
“那我要如何确定,他就是我要的人,不是你们随便找了个人来冒充的?”
祁昼明似笑非笑道:“此人曾是国公身边的家仆,当初为保住性命,假死脱身,你随意在府里寻个有资历的老仆,叫他辨认一番便是。这么简单的办法,曹公子不会都想不到吧?”
曹宣:“这倒不至于,人我恰好带了。那便请祁大人将人送过来,我好放了贵夫人。”
祁昼明眸光一厉,漆黑的瞳仁幽冷如寒潭。
“恐怕曹公子不能如愿。”
“你先将我们夫人放了,我们才能将人给你。不然谁知道你会不会出尔反尔”,乔五跟着附和道。
曹宣竟没恼。
他顿了顿,眼中精光一闪而逝:“那不如,我们同时放人,祁大人意下如何?”
祁昼明略一沉吟,道:“好,那便按曹公子所说,同时放人。”
*
林间凉风乍起,掠过树梢,传来阵阵呜咽声。
手上的绳索被解开的一瞬间,容因并未觉得欣喜,反而眼眶微微湿润,喉间滞涩,险些哽咽。
方才那人,于祁昼明而言必定十分重要。
为寻这样一个人证,他必定吃了很多苦,花了很多心力,此刻却全用来换了她。
她忽然想问问他,将来会不会后悔?
容因尚在怔忡,忽然被人从背后狠狠推了一个趔趄。
她抬眸,发现方才那名人证也被庚一挟持着,往这边走来。
还有六米。
五米。
四米。
电光火石之间,惊变陡生——
刺目的寒光一闪而逝,尖锐的冷箭紧紧贴着她面颊擦过。
容因浑身一僵,全身血液仿佛被冻住。
双脚牢牢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令人头皮发麻的铮鸣之声自她身后传来。
那是金属碰撞的摩擦声。
容因下意识回头,却恰好与目露阴狠,满脸狞笑的曹宣对视。
那人一击不成,咬紧牙关,一手去扯离她不远处的那名人证,另一只手却狠狠拍向容因后心。
“唔——”
五脏六腑几乎被震碎般的痛意传来,她唇角逸出一声短促的痛呼。
眼前渐渐模糊,软软地倒了下去。
方才射出那支箭弩击落曹宣掷出的匕首使得祁昼明动作慢了一步,哪怕他再快,最后也只来得及堪堪接住小姑娘向下滑落的娇躯。
怀中是久违的温暖。
是他失而复得的光。
他心底却一片冰寒,生不出半点欣喜。
祁昼明抬手,微凉的指腹轻轻揩去少女唇角逸出的那丝血痕。
动作温柔至极。
也是这时,他才发现,她的小夫人,两只纤弱的藕臂以某种不正常的姿势垂落着,原本瘦削的肩头却肿胀得老高——
分明,是被人生生卸掉了胳膊。
男人倏然抬眸,眼底滔天的怒火和几乎能将人吞噬的戾气再无遮掩,仿佛挣脱枷锁的巨兽,近乎癫狂的咆哮。
胸中翻涌的气血撞得他五脏六腑撕扯般地疼,昳丽的面容近乎扭曲。
他们怎么敢?
他们怎么敢这样对她?
他将她捧在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生怕她像个瓷娃娃,一不小心磕着碰着就碎了。
就连偶尔逗弄一下,都得仔细留意着分寸。
眼前这些卑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