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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冷?这牢里阴冷,也没人给你送床棉被。早知道我便给你带一床来。”

容因四下环顾了一圈,有些懊恼自己的思虑不周。

祁昼明觑着自己的小夫人,想要发笑。

却又忍不住紧紧将她拥入怀里。

见他第一面,没哭哭啼啼,没狠狠赏他几拳,却问他夜里睡得好不好,冷不冷。

她怎么会,这么惹人爱啊。

怀中是她瘦弱的身躯,柔软而温暖。

她来之前,这整整一日,他都无事可做,甚至也想不起自己还有什么未完之事。

整整十四年。

他心里日日夜夜念着的只这一件事。

可曹思诲一死,他缓过神后茫然四顾,却突然发现自己心里竟像空了一块。

此刻将她拥在怀里,那块空缺才突然得到填补,他空落落的心终于又有了着落。

从前他想,若他来日成功手刃曹贼,便去父母坟前祭奠,告慰亡灵。

然后,奉养祖母百年。

等祖母也不在人世,祁承懿那臭小子左右有昭宁照拂,不必他担心。

他便可以,挑一个好日子,“一时失手”不小心死于他人剑下。

也算清净。

可如今,不一样了。

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有他的小夫人。

他想,他的小夫人这么让人怜,让人爱。

他怎么舍得,叫她伤心。

他深深嗅了口她发间的栀子香,笑起来:“嗯,睡得极好,从没像昨夜这样好过。”

大仇得报。

他梦见母亲将他搂在怀里,夸他厉害,给他唱故乡的歌谣。

他梦见阿姮虽然仍嘟着唇不肯唤他兄长,却送了他一朵她是喜爱的鸢尾花。

父亲也在,他什么都没说,但含笑看着他。

好多年。

他已好多年,不能在梦里看清他的脸。

“那便好。”

祁昼明眼见他的小夫人似是重重松了口气,像是了却了心头一件大事。

于是便忍不住同她多说一些,想安一安她的心。

他说:“想必昭宁同你说了,外头的看守都是禁军。今日一整日,他们已挡掉了三波太后和皇后送来的毒酒。你放心,陛下尚未下旨之前,这里比外面还要安全。”

容因静默片刻,没有开口。

半晌,她忽然抬起头,眼尾微微带着潮意。

“那陛下下旨之后呢?”

“他会下一道什么样的旨意?是顺遂太后和朝臣的心意,杀了你。还是彻查曹思诲,替祁家昭雪?”

祁昼明头一次被人问得怔住。

他知道他的小夫人素来聪慧,却没想过她连这些事都看得通透。

他心里实则连五分把握都没有。

若弃了他,皇帝便可不费一兵一卒,除去他的眼中钉肉中刺,还可顺道拔除他这个污点和隐患。

何乐而不为?

若换做是他,他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

除非,时至今日,皇帝依旧属意太子。

曹家一倒,他需要他,继续做一把刀。

做太子坐上龙椅之前,替他拔丁抽楔,排除万难的那把刀。

可只要是刀,总会有被舍弃的那一天。

更何况,是一柄危险而又不光彩的刀。

然而她的小夫人却突然从他怀中抬起头,用那双幼鹿般干净又无辜的眸子望向他。

她说:“祁昼明,你不能死。”

“你若这么轻易就死了,你父亲的冤情转眼便会被那些人抛之脑后,一个死了十四年的人,他的冤屈,除了至亲之人,你还指望谁去在乎?”

“他们不会替他正名,不会褒奖他的正直英勇,甚至不会被人提起。”

“祖母会再次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懿哥儿会觉得自己彻底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还有我。”

“你难道非要逼我,自己亲手将那封和离书,送去官府吗?”

男人轻抚着她缎子般柔亮的乌发,安静地听着。

听到最后,几乎是灼心烧肺般的疼。

他想,她这两日定是忧思过度,没有好好吃饭,下颌瘦削得几乎有些硌人,漂亮的蝶骨微微突出,整个人都瘦成薄薄的一片。

良久,他沉默地仰起头,倚靠上冰冷的墙面,望着头顶漆黑的砖墙。

他说:“因因,我有些后悔了。”

后悔见她受伤,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便没能抑制住自己杀人的欲|望,转头就带人围了黔国公府。

那样明目张胆。

那样不顾一切。

倘若他当时能再多忍一忍。

或许便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自然想过,要替父亲沉冤昭雪,要奉养祖母百年,要与她长长久久,要看那臭小子一点一点长大成人。

近来,常常在想。

看着他昏暗中冷寂的侧脸,容因鼻尖一酸,几乎要掉下泪来。

她咬紧牙关,忍着哽咽,问他:“祁昼明,当真……无计可施了吗?”

许久,他都不发一言。

就在容因几乎要心生绝望的时候,他忽然哑声开口。

“有。”

但他从未想过要用。

即使走投无路,他也从未想过。

不等容因细问,一道冷冽的嗓音遥遥传来:“祁昼明,我该说你是傻,还是自负?事到如今,你还只顾惦念阿姮留下的只言片语,是想等做了鬼,让她亲自来骂醒你吗?”

容因倏然回眸。

昭宁公主,也曾与阿姮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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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第78章

这还是容因第一次见祁昼明被人呛声却沉默不语。

可不知为何, 最后却是昭宁先败下阵来。

她幽幽叹声:“若你觉得我说的话没什么分量,大可将来龙去脉都同你夫人说一说。然后问一问她,我说的究竟对不对。”

容因适时地望进那双深邃的黑眸。

许是知道她要说什么, 他竟主动开口, 低低道:“好。”

她曾说, 要他学着同她商量,不可自作主张。

杀曹贼时, 她受伤昏迷。

他怒意上头。

尚可开脱。

可如今,他不愿再犯她的忌讳。

抿了抿唇, 他嗓音极其干涩地开口:“那臭小子, 应当唤昭宁一声姑姑。”

姑姑?

容因瞳孔骤缩。

那岂非是说, 懿哥儿的生父是……

不等容因发问,昭宁又补了一句:“不止是懿哥儿的姑姑,我还是阿姮的手帕交, 是她此生最好的挚友。”

她结识阿姮时, 阿姮已作为犯官家眷入教坊司。

某次她进宫献艺, 与她偶然搭上了话。

分明是第一次见面, 可她们却都对彼此一见如故,仿佛相识日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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