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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手段残忍,我却一直不这么觉得。不如此,怎么才能震慑这些为非作歹、整日搜刮民脂民膏的大奸臣?”

“是啊,别的不说,就说这份杀贪官的魄力,是多少人都比不上的。”

“我也觉得是。祁大人虽说是为了报家仇,但能杀了曹家父子,怎么说也算为民除害了。”

他怔忡着立在原地许久,几乎有些不能反应过来,他们口中那一声声“祁大人”,说的是他。

良久,他忽然垂头,青丝散落在颊边,低低而笑。

从前这些人叫他“疯狗”,叫他“活阎王”,叫他“煞神”。

他听惯了。

此刻听他们带着敬、带着怜,口口声声地称呼他“祁大人”,他竟反倒不习惯。

他怔忡间,沈亥不知何时已走到了他身后,清冷的眸光掠过外面那些神色各异的面孔,淡声道:“百姓痛恶你杀人,是因为他们从前并不知你杀的都是什么人,是否该杀。毕竟贪腐于无形,那些贪官污吏不是亲自从百姓手中抢走一袋米,而是偷偷拿走他们交的一年税,他们反倒不觉。”

“可如今,你杀的是曹家人。曹家父子二人,这些年仗着圣恩,为非作歹,让许多人家破人亡,无家可归。这些于他们而言,是切肤之痛,自然不同。”

顿了顿,他满含深意地侧眸凝他一眼:“祁昼明,望你好自为之。”

祁昼明嗤笑一声,才要骂他装腔作势。

却忽然听见人群响起一个与众不同的称呼。

“祁昼明。”

熟悉而轻柔的声音在周遭嘈杂的议论声中显得有些微弱,可却仿佛有某种魔力,透过人群直直传入他耳中。

他倏然抬头。

漂亮的小夫人身穿一袭鹅黄衣裙,眉眼含笑地站在人群中,顾盼盈盈地望向他。

像冬末绽开的第一朵迎春,郁郁芊芊,生意盎然。

他眼底的郁结瞬间化成温柔水色,看着她穿过人群,站定在他面前。

“因因怎么来了?”

小夫人狡黠地笑起来,抬手扬了扬手中的食盒:“我来,奖励奖励你啊。”

奖励你辛苦。

奖励你勇敢。

奖励你身处绝境而矢志不移。

他眸光微闪,幽暗的黑瞳深深凝向她。

良久,他忽然愉悦地低笑一声。

小姑娘猝不及防地被他揽入怀中,眼神尚且茫然,柔软的檀唇便被人轻轻啄了一口。

听他沉沉道:“好啊。奖励,我收到了。”

遇上这么好的小夫人,就是这十四年来,他收到最好的奖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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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80章

沈亥那边虽已有论断, 但接下来还需呈报皇帝。

皇帝一日未定下罪责,祁昼明就还得在天牢里老老实实地待着。

消息传入明光宫时,太后心底有恨, 有憾, 还有一丝隐隐的庆幸。

那日承德殿前的对峙, 就宛若秋末的这场寒雨,兜头浇下, 让她从往日曹家不可一世的美梦中彻底清醒过来。

她恨皇帝一意孤行放过屠曹家满门的凶手,可却也知道曹家大势已去, 此番被沈亥翻出的笔笔旧账, 没有波及到她和皇后, 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是不知为何,每每想起那日皇帝望向她的那一眼,她总有些不寒而栗。

仿佛她所有的秘密, 都已被他洞悉, 无所遁形。

不会的。

那事处理得那么干脆利落, 皇帝根本就无从查起。

否则大理寺此番清查曹家, 不会放过这场惊天大案。

一定是她多心了。

再一次努力说服自己之后,太后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静静坐了半晌, 她眸光微闪, 想起些什么。

连忙唤来身边的大宫女:“素练,你去将今年库奚进贡来的白貂裘、貂豽皮还有沉檀香, 再加上琼州送来的南珠, 挑些好货色, 送去许氏宫里。就说我心里一直记挂着她, 叫她得空便来我宫里坐坐, 陪我说说话。”

素练前脚一走, 许贵妃身边的宫女秋桐觑着她晦暗不明的神色,小心翼翼问:“娘娘,这些东西,奴婢去搁起来吧?”

艳色绝伦的美人凤眸微敛,抚弄着指甲上的蔻丹,对素练送来的这些东西竟连半个眼神也不给。

“搁什么搁,你寻个僻静地方丢了或者一把火烧了都好,省得我看着堵心。”

那老虔婆,从前便对他们母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如今想来是见曹家大势已去,知道皇帝恐怕迁怒于太子,太子之位岌岌可危,又想起他们来了。

秋桐抱着东西刚要离开,她却忽然又将人叫住。

“算了,这些随便打发个人去处置便罢,你同我一起去承德殿看看陛下。”



“夫人又来了?”狱卒笑着同容因招呼道。

他们整日在这污臭霉烂的天牢里待着,早已厌烦至极。

可托那位的福,自从大理寺审案过后,他这位漂亮的小娘子便风雨无阻日日来替他送吃食。

他们这些人也能瞧瞧美人洗洗眼。

甚至有时还能沾着光,得些她带来的东西。

如此一来,任谁不欢喜见着这心善的小菩萨?

不过,倒还真叫人想不到,里头那煞神,竟能娶着这么一个和善的夫人。

“是啊”,容因笑着点点头,将手中另一个食盒递给狱卒,“我自己做了些糕点,不知味道如何,各位若不嫌便尝一尝。”

“这……这怎么好意思,这几日咱们兄弟已得了夫人不少好东西了”,那狱卒口中说着不好意思,眼神却已落在食盒上,不舍得移开。

“无妨,各位这几日对我家大人颇多照拂,这些全当是谢礼。再说,只是我自己做的,本就粗陋,又不值什么钱。”

祁昼明耳力过人,隔着一条狭长的甬道,将小夫人和那狱卒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嗤笑一声,低下头,掩下眼底涌起的躁郁。

他几乎能想象到,她对那些人笑时,那些直勾勾盯在她脸上的目光。

容因进来时,便见他背对自己,面墙而坐。

少女困惑地歪了歪头:“怎么了?今日心情不好?谁惹你了?”

他不答。

容因笑盈盈地走到他身后,轻轻推一推他硬实的脊背:“我今日卯时便起了,给大人做了糕点,大人若不肯理我,我便回去了。”

话里带着三分矫饰出的委屈。

说完,站起身便要走。

听见动静,祁昼明终于动了。

他长臂一捞,漂亮的小夫人便像只小巧的雀儿一样落入他怀中。

锋锐的下颌抵上她肩头,他语调沉沉,有些发狠,可似乎还带了几分遗憾:“真想把你揣在我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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