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12
”
只会听你说。
裴岑之前说过同样的话。
她深吸口气,“你还记得,高考前,我爸来了明南吗?”
“记得。”裴岑能回忆起那时候的细节,“叔叔在明南大概待了一个星期。”
那一个星期,便是噩梦的开端。
高考前半个月,钟宏才忽然提出要来明南陪读。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明南。
钟善上学,起得早回来的晚,没多关注钟宏才。
直到,高考结束后第二天,她替钟宏才接了个电话。
催债电话。
她这才知道,钟宏才借了高利贷去赌博,利滚利到了几十万的数字。
钟宏才是来躲债的。
这对他们家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她竭力保持镇定,让钟宏才报警。
“不能报警!我欠条在他们手里,敢报警,他们下次见面就敢砍我手!”钟宏才求她,“小善,你帮帮爸,爸一个人含辛茹苦,把你养活这么大,就算没有血缘关系……”
“我怎么帮你?”钟善可笑地反问。
钟宏才:“昨天送你回家那男同学,就我之前也见过的,你俩谈恋爱了是吧?”
钟善立刻充满防备。
“我知道你男朋友家里很有钱,”钟宏才笑得十分讨好,“这几十万对他家来说跟几百差不多,你找他要,你说这是救命钱。”
她直接拒绝。
也总算知道钟宏才来到明南的另一个目的。
她跟钟宏才说,如果他回云宁,从此改过,会帮忙打工还钱。
如果私下里找裴岑,她会立刻分手,并且不会帮他还债。
钟善平常很少忤逆大人想法。钟宏才见她态度坚定,不像是在撒谎,才有所忌惮。
发生这件事时,她担忧的是如何还钱,却没想过要和裴岑提分手。
但钟宏才到云宁后的第二天,钟自强打电话过来。
钟宏才酒驾,撞了一位阿婆,进了ICU,很大可能救不回来。
那钟宏才,便会成为杀人犯。
而她,是杀人犯的女儿。
即便被撞的阿婆能够活下来,后续的治疗费用也很庞大。
她去过裴岑家里,父母恩爱,家庭温暖。
她知道裴岑家境优渥,但仍固执地认为,贫富的差距,不是根源性问题。
但钟宏才撞人以后,杀人犯的女儿,是不配和裴岑在一起的。
钟自强喊她回云宁,钟善哭完之后,也买好了票。
本来是打算不再跟裴岑见面,电话里提分手。
她晚上做了梦。
梦到电话里提分手,裴岑不相信,来找她当面对质的路上,出了车祸。
于是,她到家楼下等他。
为了让他死心,说了最狠的话,说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然后便到了云宁。
万幸的是,经过几天的抢救,阿婆离开ICU,却成为了植物人。
对方家属同意私下解决,也就意味着钟宏才不用坐牢。
但索要五十万赔偿。
钟宏才甚至给她跪下,让她向裴岑借钱。
当钟善告知他,两人已经分手后。
钟宏才彻底崩溃。
高考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新生开学,她没办法入学,家里没钱交学费,阿婆那边需要人照顾,她成为那个护工。
后来,不出两个月时间,阿婆去世。
阿婆家人也不再给期限,声称五十万不给,便一命换一命。
很长一段时间,钟善呆在家里,每天会有高利贷的人催债,还有阿婆家人的讨要。
邻居们不再进她们家门半步。
某天,钟宏才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两瓶酒,喝醉之后,直接从楼上跳下去。
当场死亡。
没给她留下任何财产,却留下所有债务。
她整夜不敢睡觉。
直到钟宏才去世后,才知道周围街坊邻居的钱,他也借了个遍。
那段时间,她不敢出门,不敢买任何东西。
即便是生理期,实在没办法,要买卫生巾,小卖部老板会用鄙夷的眼光看她,跟别人说,“有钱买东西,却不还钱。跟她爸一样。”
钟善最后还是将那包卫生巾放了回去。
永远记得老板娘的那句话。
“跟她爸一样。”
哪里一样呢?
钟善悲哀的想,犯错的人不是她。
但是没办法。
在小镇人眼中,在放高利贷人眼中,在受害者眼中。
她不是钟善,她是钟宏才的女儿,是道德关系中,理所应当替钟宏才还钱,替他抵债的人。
钟善甚至想过,既然每个人都说,她是钟宏才的女儿,她和钟宏才一样。
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去死。
产生念头这天,门外依旧有男人粗俗不堪的辱骂声。
只是忽然,多了万晓燕的声音。
是伯母救了她。
伯父一家年逾五十,没有孩子。小镇上闲言碎语多,便早早打工攒钱,在市区上买了套小二居。
过年时,万晓燕经常喊她去家里玩。每每这时,钟宏才便甩脸色。他对万晓燕一直有意见,嫌她强势,嫌她铁公鸡一毛不拔,不肯借钱给他。
但,就是一毛不拔的万晓燕。
卖掉花了半生积蓄在市区购置的房子,替她还债,与阿婆家里和解,让她重返校园。
三人重新搬回,伯父家在镇上的自建房。
开学前一晚,万晓燕跟她谈话:“还债的钱,读书的钱,我不是白白给你的,别想着不用还。不过几十万,你用功读书,以后找个好工作,不愁挣不到。”
钟善明白伯母的良苦用心。
返校后,四年中,绩点永远名列年级前三,最后也算是不负期望。
讲述过程中,钟善发现,自己远比想象中情绪冷静。
时间仿佛真的拥有磨平一切的魔力。
全身心前所未有的轻松。
钟善释怀地笑笑,终于敢抬头,对上他视线的瞬间,瞳孔骤然紧缩了瞬。
他眼眶泛着红,眸间分明有泪光,她清楚地望见自己的倒影,紧蹙的眉间,无一不是同情。
“裴岑,我说给你听,不是要博取你的同情,更不是想争取你的原谅。”
五年前,被她否定的懵懂单纯的感情,被她辜负、以报恩为由冠名的初恋,都给裴岑带来伤害。
他也是受害者之一。
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他,这件事,才算是真正画上句号。
“我想表达的是,那段恋爱不是笑话,不是你一个人的独角戏,我是喜欢你的,很喜欢很喜欢。”她顿了顿,垂头,像犯错的稚童,音调轻柔而自愧,“对不起,你的初恋,好像被我毁掉了。”
话音刚落。
裴岑声调喑哑,却分外坚定,“钟善,看我。”
她抬头。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