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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会为了这些身外之物要人性命的。”

韫棠说得无比自然,完全不觉有什么。

林乐澜默默垂首。尚仪大人言者无心,她只能尽力装作没听出她话中的熟稔。

看尚仪大人与陛下为数不多相处的模样,堂姐说他们二人曾有一段情,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

林乐澜坦白完所有事,一时却不想离开。

在尚仪大人身侧,她觉得很安心。

见韫棠一时没有赶她的意思,林乐澜大着胆子换了话题:“尚仪大人在抄《礼纪》么?”

“是,”韫棠点了点数,“陛下限期十五日抄完,差不多有一半了。”

林乐澜帮着韫棠整理抄好的书笺,其上字迹灵动秀逸,赏心悦目。

“尚仪大人的字可真好。”她忍不住夸了一句。

韫棠笑道:“儿时跟着外祖父练的。到女官考选时,发现一笔好字很有用场。”

林乐澜深以为然,她将书笺工工整整叠于一旁,找不到多的理由逗留:“尚仪大人忙,下官先告退了。”

“去罢。”韫棠重新拿起笔,末了又道:“方才你与我所说之事,莫与旁人提起,以免惹祸上身。”

“是,下官明白。”

她走出主屋,阳光有些耀眼,打在树叶上投下斑驳光影。

罚俸一年,三年内不得升迁。林乐澜算着,不禁气馁。

罢了罢了,只能当是吃一堑长一智。

很快便会是新的一天。

……

月中发俸禄的日子,尚官六局中喜气洋洋。

林乐澜坐在廊下,看着院中一片热闹。

每月的俸禄,尚仪局中会有专人去内廷统一领来。各级女官的俸禄送至她们值房中,余下的女史杂役则在院内自行领取。

林乐澜惦记着自己罚没的十两月银,心下伤感。偏偏今日连天都是阴沉沉的,更添几分惆怅。

“尚仪大人要出去啊?”

见韫棠抱着厚厚一叠书案出了院门,林乐澜忙站起身。

“今日天气不好,像是要下雨。”

“是,本座想快去快回。”

毕竟昭阳宫这一趟,早晚要去。

林乐澜让开路,韫棠走出两步,回身道:“今晚酉时,你来我房中一趟。”

“尚仪大人是有事吩咐么?”

林乐澜打起精神,存了戴罪立功的心思。韫棠道:“届时自会与你说。”

“是。”

天幕中团云密布,灰蒙蒙的一片。走在往昭阳宫的宫道上,韫棠也没想到会遇见熟人,柳大学士家的千金柳琦。

“姜尚仪。”

“柳小姐。”

二人见过礼,柳琦以官位相称韫棠,十足十的尊重。

“我今日入宫给太后娘娘请安,正准备回府。”

“太后娘娘抱恙,阖宫都记挂着。”

“是,看娘娘今日的气色已经好多了。”柳琦打量着韫棠手中书案,“天欲雨,尚仪要往何处去?”

韫棠含糊道:“有公务在身罢了。”

柳琦没有追问:“尚仪当真勤勉。”她说来不免遗憾,“宫中女官我亦心向往之。只可惜我自幼身体不好,家中不让我应选。就是参与了科考,怕是也未必能中选。”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罢了,上天自有安排。”

“是,尚仪通透。”柳琦会心一笑,“我便不耽误尚仪正事了,告辞。”

二人互相致意,各自别过。

韫棠想起一事,柳琦与她年岁相仿,至今亦未婚配。柳家乃京中名门望族,曾出过三任内阁首辅,两任皇后,门第之高可见一斑。

平宁三十年以来,因庄慧太后嫡出的明安太子薨逝,储位空悬诸王争立,导致朝廷形势变幻莫测。朝中重臣有适龄女儿者多持审慎态度,未轻易许婚。加之先帝驾崩国丧三月,不少世家小姐婚事因此延误,她与柳琦在其中并不显突兀。

虽为后宫女官,但当年夺嫡之争的激烈韫棠心知肚明。昨日还是皇族显贵,今日已幽闭为阶下囚。父子离心,兄弟阋墙。彼时少有人能料想到,最后是自请赴边关三年的裴晗回京夺得帝位。

柳琦乃柳家嫡长女,她的亲事迟迟未定下,朝中不知有多少人观望。

韫棠抱着书卷的手紧了紧,终归不愿多想。

午后这个时辰,裴晗多在御书房理政。韫棠一早着人打听清楚,特意选了此时出门。

在昭阳宫外说明来意,韫棠只等将东西交与昭阳宫侍从代为转交,便可打道回府。

“尚仪大人稍候,奴才这就去通传。”

如此态度,韫棠心中打鼓,脚步犹疑起来,却又不便当场离开。

“尚仪大人请,陛下在侧殿书房中。”

“有劳。”韫棠失算,心底将打探消息的采桃骂了一句。

采桃运气倒好,今日正好回府去换采梨来,此刻不在她身边。

昭阳宫内韫棠来得甚少,好在有两名侍从为她引路。

纵然天色昏沉,主殿檐上金色的琉璃瓦依旧夺目,彰显着帝王无上至尊。

“姜尚仪安好。”高全侍立在御书房门侧,客气道,“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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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生辰礼

“臣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安。”

“起来吧。”裴晗看上去心情甚好,算起来韫棠一共抄了六日书,比他预料得还要快一日,怕是那日回去后便连夜抄写。

他从韫棠手中接过抄写的《礼纪》,随口道:“坐罢。”

“……多谢陛下。”

书房内并无第三人,韫棠寻了个位置坐下,就看着裴晗一页页仔细翻过,大有如数查验的架势。

她深吸一口气,做皇帝的能这么闲么?!就是存心与她过不去。

韫棠心中气闷,别开目光。

偏生裴晗不如她的意,还要开口问道:“尚功局中事,你无事掺和什么?”

“尚官六局亲如一家,自然要相互帮衬。”韫棠极力克制自己的语气,话一出口自己都觉虚伪。

“哦?”

她干脆道:“苏尚功亲自登门,臣又能如何。”

瞧人破罐子破摔的模样,裴晗心中好笑,不再招惹她。

韫棠忍了气,现下想想,六位尚官之中她资历最浅。苏尚功独独来尚仪局借人,是吃准了她不便拒绝。

再退一步,倘若那枚和田玉当真是因尚功局之过而损毁,苏尚功要找人一同承担罪责,首先想到的还是她。

前一任尚仪因夫婿外放而辞官跟随,使得她年纪轻轻有机会升至五品高位。这份运气背后,随之而来的是无形的羡艳与嫉恨,令她防不胜防。

所谓有得必有失,大抵如此,她亦没什么好委屈的。

殿中安静下来,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从韫棠的视线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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