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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黄昏时分,雅间中点起几盏琉璃灯火。

看起来,是可以用过晚膳再散去。

一旁厢房内的裴晗早已阅起奏案,一道挡板之隔,被迫一齐听着宁逸尘讲述在西南之地,爱慕他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二十个姑娘的事迹。

韫棠听得津津有味:“若是改一改编成话本子,必定风靡坊间。”

“有理有理。”

二人一拍即合,都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借着酒劲,宁逸尘道:“那你呢,你那位心上人是谁?”

先来后到,他实在好奇自己输给了谁。

“他么?”

韫棠转着手中空酒盏,一时不知如何答。

她想到那人继位以后对自己屡屡地刁难为难;想到嘉会节前那人给自己寻的一堆事情,以致自己手头事务百上加斤;想到柳琦那整整一暗格的书信,而他在边关数载,没有给自己寄只言片语;想到那夜云锦宫外,他那个轻薄的吻,此刻人还不在京中。

韫棠咬牙道:“死了。”

此话一出,采桃斟酒的手抖了又抖。

她欲哭无泪地看向采梨,小姐是醉了,可真敢说啊。

宁逸尘酒吓醒了几分,惊觉自己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他的嘴张张合合,最后只说出一句:“节、节哀?”

“嗯。”韫棠无比淡然。

一声脆响,采桃手中的酒壶直接滚落于地,可惜了剩下的半壶好酒。

……

旁边的雅间内,高全望着自家君主倏尔凝住的笑意,只恨自己不能立刻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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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抱回宫

雅间相连处,隔门毫无征兆地被打开。

宁逸尘原本背对着这一方向,听到动静后下意识回头。

墙上悬着的装饰用的两幅淡雅山水画自两侧展开,露出其后的另一方天地。

相邻的两处雅间布局相仿,宁逸尘正纳罕,从两幅画中间望去。待看清桌后坐着的一身玄色常服的人是谁时,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他站起身,想要提醒韫棠,却发现对方已然醉了,伏在桌案上睡了过去。

“陛下万福。”

他拱手一礼,斟酒的采梨采桃反应过来,与竹怀一起跪于地。

“免礼。”

在天香居中遇见微服出巡的陛下,宁逸尘酒醒得彻底。

午时他与韫棠进屋时,完全未留心到这一方隔墙后另有玄机。

他下意识回想起方才的谈天,酒醉后不知是否有逾矩之言。

宁逸尘懊恼着,根本不知道陛下是何时到的。

此事已然匪夷所思,孰料更惊讶之事旋踵而来。

宁逸尘眼睁睁看着年轻的君王步入雅间中,旁若无人般,俯身横抱起了酒醉的韫棠。

“嘶——”

他抱得极有礼数,韫棠烟紫色的衣裙垂落,裙摆层层叠叠,如花儿一般。

“高全,一会儿送景王世子回去。”

“奴才领旨。”

玄衣君王径直抱了韫棠离开,仅留下这一句话。

变故来得意料之外,酒后亦不大适合思索。

宁逸尘的目光最后落在两方雅间的隔断上,敲了敲,脑中只余一个念头。

这也忒薄了些,能挡住多少声响。

……

天香居的后院闲人免进,宫中华贵的车驾即停在此处。

裴晗抱着韫棠,淡淡道:“回宫罢。”

“是。”高全有心,让后一辆马车捎带上了采梨和采桃。

掌柜亲自开了天香居后门,马车很快平稳驶离,仿佛从未来过。

高全则留下,料理后续事宜。

回到皇宫之时,天已然黑透。

待到身侧脚步声远离,听到房门合上的声音,韫棠方睁开了眼。

屋中一片漆黑,韫棠抚过身下柔软的锦褥,只知道自己被裴晗安置在了一方软榻上。

她眼眸适应了黑暗,借着微弱的星光,能大致看清屋中陈设的轮廓,却不知这里究竟是何处。

在天香居中,因她面朝着对处雅间,见到裴晗时心跳几乎漏了一拍。

借着宁逸尘身形遮挡,她来不及细想,当机立断装成酒醉模样。

谁知道虽然骗过裴晗躲过一时,可他竟直接将自己抱了回来。

韫棠凭着对马车路程的感觉,猜测自己眼下应该是在宫中。

她不敢点灯,更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采梨采桃不知有没有跟来,韫棠懊恼着,天知道裴晗是什么时候出现在相邻雅间中,又听去了多少话。

锦被盖了一半,韫棠悄悄坐起身,手边摸到一个软枕。

她轻轻拍了拍,脑中一片混乱。

韫棠下了榻,地上铺着绒毯,踩上去绵软温暖。

她的绣鞋被规规矩矩放在一边,想起裴晗握着她脚踝脱鞋的情形,韫棠脸颊有些红。

应该无人看见,否则还不定被如何议论,她自己更是百口莫辩。

韫棠没有动摆好的鞋履,轻轻绕去窗边。

向外看去,这一下倒是肯定了,自己必定是在宫中。

她将窗子轻轻推开些,见到熟悉的一角建筑。

此地,应该是在昭阳宫内。

韫棠登时歇了溜走的心思。昭阳宫夜间守卫森严,暗卫更是不知分布在何处。一个不小心自己就会被当成此刻,麻烦更甚。

夜风吹过,带起一阵声响。

韫棠心一跳,确认无事。

裴晗或许会去而复返,韫棠关上窗,重新坐回榻上。

卸下的钗环放在榻边小几上,好在是云髻,不甚繁琐。

韫棠想了想此刻自己的处境,是孤身一人被困在昭阳宫内。

暂时找不到什么出路,唯一有些希望救她的,好像只有宁逸尘。

裴晗在天香居内听到多少是个未知数,韫棠脑中胡乱想着,转过无数念头。

月儿隐在云后,韫棠坐久了有些累,干脆睡下。

她想不出结果,许是桂花酒多少起了些效果,再加上韫棠这几日疲累几乎都未睡好,不知不觉间竟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睡了过去。

……

风吹散浮云,裴晗来时,榻上人睡得香甜。

他只当她未醒,想了想,吩咐人将醒酒汤放回去温着。

于榻边坐了一会儿,裴晗轻轻替韫棠掖好被角。

榻上人毫无察觉。

她的梦境中,依旧是那间熟悉的天香居雅间。

每每与裴晗来时,都是在此。

彼时女官笔考堪堪放榜,她心中大石落地。

既然考上了,祖母必定会同意放了她去。

韫棠身心松快,衣着也明亮艳丽。

一袭海棠花绣石榴花的交领襦裙,配上一条亮黄色的披帛。

祖母虽不大赞成她应考,却还是说石榴花寓意好,悄悄地吩咐人给她绣在了这一季新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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