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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地想劝他“早些回府休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整个国公府就剩这么一位主子了。

孤家寡人一个,在府里吃酒,还是在这院子里吃酒,有什么区别?

不似他自己,在余杭的时候就不爱在外头,事儿办完了就愿意回府去,与老妻说说话、逗一逗孙子孙女。

哎!

二更将近,林云嫣正准备睡下,祖母使人来请她。

一路走进载寿院,入了东次间,就见小段氏披了件外衣,盘腿坐在罗汉床上。

林珣束手束脚坐着,显然,他扰了小段氏歇觉,在林云嫣过来前,已经被母亲批了几句了。

林云嫣坐下来,问:“陈桂这么快就有回复了?”

“他刚来寻我,说是荆大饱找到他家里去了,”林珣说着,又把来龙去脉细致讲了一遍后,朝小段氏笑了笑,“母亲,陈桂做事还挺麻利。”

小段氏岂会看不出儿子的心思?

就是刚才挨了几句,想逮着机会夸一夸——陈桂办事不错,和陈桂一起做这门买卖的自己,也有可取之处。

小段氏门清,却没有接林珣的话。

林珣讨好失败,没有气馁,又赶忙道:“您和云嫣想得没错,荆大饱背后的贵人还真就愿意与伯府、与我们结个善缘,待敲定了合作,他们由荆大饱出面,您再点个生人,一块往衙门里手印一按,就成了。”

小段氏笑了,气笑的。

还善缘哩,那就是云嫣嘴上哄人的!

她怎得教了个这么天真的儿子?

转念想想,这儿子除了天真、行事不够圆润之外,也没大的毛病,小段氏便先不与他说道理,只与林云嫣道:“毕竟是一条巷子的买卖,细节上要注意很多地方。

两方商议,总让陈桂与荆大饱在中间传话,怪耽误事儿的。

若是坐下来面谈,对方什么年纪,只你叔父出面,合适吗?”

林云嫣听完,弯着眼睛道:“您看,您又不和我直来直去了吧?

您想说的是,商议款项、签订契书,若与您是同辈人,您还能厚着脸皮开口,要是个晚辈,您肯定没有那么厚的脸皮与他讨价还价,怪欺负人的。

可若只有叔父去,您又不放心,怕他被人哄着定了个亏本买卖。

您不妨直说,让我去谈这买卖。”

第15章 您直说

话音一落,小段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边上的林珣已然是连连摆手。

摆的幅度不小,一下子就吸引了祖孙两人的目光。

侄女儿的眼睛笑盈盈的,老母亲的眼中全是锐利锋芒,激得林珣后脖颈汗毛立起。

母亲多年殷切教导——说话需得委婉。

林珣这会儿记起来了:“那个、云嫣啊,叔父知道你有本事,老实巷赚钱的法子就是你想的,以你的聪明才智,出去与人谈生意,肯定不会亏本。

叔父就是想着,你毕竟是个姑娘家,与大老爷们谈买卖、讨价还价不太妥当。

万一是个拎不清的,对你出言不逊……

人家来头比我们大,我们打上门去都占不了上风,更何况,即便掰扯出了个高下,姑娘家还是吃亏……”

“咳咳!”小段氏重重咳嗽两声。

前半段听得像那么一回事,后半段话,那是能跟闺中姑娘说的吗?

林珣迅速看了小段氏一眼,既已说出口了,他也没收回来:“要谈什么、敲定多少,你都写下来,叔父给你跑腿。”

前回,虽是话赶话的,但他后来琢磨了,当个中人也没什么不好。

总归是自家买卖,一家人赚银钱,谁坐镇指挥、谁充当先锋,不都一样嘛。

林云嫣听得心里暖暖。

祖母不喜欢三叔父说话的方式,但林云嫣挺喜欢。

不婉转,但句句都是关心和呵护。

“您怎么就确定贵人是个大老爷们?”林云嫣打趣道。

林珣闻言一愣:“女的?夫人?那不然让你叔母去?”

林云嫣扑哧笑出了声,连正不满着的小段氏听他这一句,都啼笑皆非。

暗暗摇了摇头,小段氏想着:太好骗了!

这么好骗,遇着个厉害的,人家买卖上不算计你,都能占走大半好处。

“云嫣啊,”不管林珣了,小段氏直接与林云嫣商议,“你……”

林云嫣含笑的眸子眨了眨:“您直说。”

小段氏:……

重点就在那第二个字上,是吧?

“你去谈,”小段氏也不绕了,“让你叔父跟着去。”

一来,让三郎看看生意怎么个谈法,能学到多少看个人造化。

二来,有亲叔父坐镇,护着云嫣,总不至于出什么一个头两个大的麻烦事。

至于林云嫣能不能谈好,小段氏很有信心。

虽然,她也说不上这份信心从何而来。

林云嫣对小段氏的说法很是满意。

看看,这不就是有进步了嘛。

十之八九是祖母今晚累了,懒得再跟她东拉西扯场面话,但是,第一步迈出去了,就会有第二步、第三步。

等祖母适应了与家里人这么说话,以后遇着外头的豺狼,她才能拉下脸、什么不好听的都说出来。

“您放心吧,”林云嫣道,“有叔父与我一道去,定会把事情办妥的。”

小段氏面上露了几分疲态。

叔侄两人起身,一前一后从屋子里出来。

院子里的灯笼大部分都已经熄了,挽月提着一盏与林云嫣引路。

林珣叫住她,试探着问:“那贵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你给叔父透个底,也好心里有数。”

林云嫣笑着道:“比您年轻,是您的晚辈,懂礼数规矩,体面人。”

随着这一个接一个的词,林珣悬着的心落了下去。

懂礼数的晚辈,他最喜欢了。

体面人办事,最是靠得住。

好啊!

很好啊!

林珣高高兴兴地走了,林云嫣亦往宝安园走。

入夜后的伯府后院,黑漆漆的,只挽月手中的灯笼光照着那一小截青石板地砖。

倏地,一个念头滑入了林云嫣的脑海。

好像缺了些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之前那几年,她常常走夜路,偶尔提灯笼,偶尔举一根蜡烛,更多的时候,手中无一样照明之物。

她幼年时很怕黑,愣是练了出来。

走得多了,自是不怕了。

又或者是见多了人心险恶,那些所谓的魑魅魍魉反而算不上什么了。

到底缺了什么……

直到走到宝安园,抬脚迈过门槛的时候,林云嫣一下子明白过来。

缺了的是声音。

她推着徐简走,轮椅在地砖上碾过、吱吱呀呀的声音。

想明白了,思绪清爽许多。

问挽月要了灯笼过来,往廊柱上一挂,林云嫣在长椅上坐下。

自那日在慈宁宫中睁开眼睛,一切都回到了永嘉十一年,皇太后、祖母、叔父叔母,他们都和她记忆里的一样,除了徐简。

徐简的腿没有残,能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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