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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神色,夸得真心实意,并不是反话。

“两个箱子都送了,辅国公必定也知情,”林玙又问,“他的主意?”

林云嫣摇了摇头:“我的。”

“哦?”林玙有些意外。

作为父亲,当然会觉得自家女儿聪明、乖巧、出色,反正全天下的姑娘都没自家姑娘厉害。

林玙也是如此,但他对女儿也有最质朴的判断。

谋算人、陷害人的事儿,云嫣恐怕是想不出来的。

因此,听闻昨夜妙局之后,林玙先入为主,下意识以为主谋必定是辅国公。

林云嫣与父亲添了茶,整理着思路,从金砖上的细痕,到王家兄弟背后的两个商人,再到朱骋、朱绽父女,以及宅子里的外室与小童。

“用书册换金砖,以此来判断朱骋是否亲眼看过东西,”林玙缓缓颔首,“这会儿有人盯着他?”

林云嫣道:“国公爷安排的人手。”

林玙又问:“禁书哪来的?”

林云嫣一人做事一人当,多余的自然也一点不当:“国公爷弄来的。”

这么个答案,林玙也就不好追着问了。

转念想想,老国公爷性格豪爽,天南海北结交甚广,这样一位老人,手里有些不走明面的东西,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

“我那早上若没有信口编个禁书呢?”林玙好奇,“你打算往箱子里塞什么?”

林云嫣支着腮帮子直笑:“书房里随便塞点书进去,主意都出了,兴许国公爷就想到禁书上去了。”

“所以,真东西你藏哪儿了?”林玙问,“也让辅国公收着?”

“哪能!”

她可太知道鸡蛋搁一篮子里的下场了。

放低声音,林云嫣道:“老实巷北口头一块地,我琢磨着不建住宅,起个铺面做文房生意,让高安挖个隐蔽的地窖出来。东西暂时还是祖母收着,等地窖好了就挪过去。”

林玙也赞成这个灯下黑的法子。

至于说,这批金砖再去衙门里报备什么的……

甭管金砖到底是谁埋下去的,现在都不可能见光了。

否则,他们首先得让辅国公给顺天府、给圣上解释解释禁书的来路。

那是自讨苦吃。

弄明白了大致状况,林玙的重点落到了“细痕”上。

他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面上划了一道:“是这样的吗?”

林云嫣看着水渍。

淡了、消了,再无踪迹。

却也正是李汨写的那个只一笔的“汨”。

“是的。”林云嫣沉沉点了点头。

第73章 人人都有一串

桌边,林玙沉默很久。

在他看来,年轻的林云嫣也好,徐简也罢,他们不可能会认得这个痕迹。

自李汨贬为庶民、放逐出京城,已经过去十多年了。

如今,千步廊左右、宫中,能认得这个的,也都是些老官员、老宫人。

林玙倒是不老,但他登朝早,亲身经历了太兴二十八年的巨变,且对李汨此人“印象深刻”,这才会牢牢记住。

看着眼前的女儿,林玙并不想与她提及李汨。

一旦说到李汨的事迹,势必也就会涉及到那场意外发生、却来不及救援的火灾。

他的妻子、云嫣的母亲,死在那场大火里。

母女连心,云嫣幼年时常常惊梦夜哭,前阵子,老夫人还提过,云嫣又做噩梦去她屋里一道歇觉的事儿……

“金砖务必藏好,”林玙交代着,“东西来历我大抵心里有数,再查些状况做个印证。”

再多的,林玙暂且不说了。

当然,他得另寻机会提醒一下辅国公。

万一徐简那一箱东西曝光了,那连带着都麻烦。

思及此处,林玙又问了一句:“你先前怎么联系辅国公?让陈桂递话?”

日头渐渐高了。

玄肃背着靶子回到了桃核斋的后院。

徐简还没来,参辰当然也不在。

只何家嬷嬷探头出来与他打了声招呼:“你倒是有口福。”

玄肃从靶子上取下一支来:“妈妈尝尝?”

“去去去,臭小子还不晓得我牙口不好?”何家嬷嬷道,“好好护你的牙,整天吃得这么甜。”

玄肃正要说话,忽然听见脚步声。

一位是郡主,应是来询问六果胡同结果的,另一位是男子的,但好像不是陈东家。

玄肃顺着看过去。

铺子后头的帘子掀开了,郡主笑着走进来,而她的身后……

玄肃:?

怎么会是诚意伯?

林云嫣听前头掌柜说徐简还没到,便引着父亲先来坐下,抬眼看到扶着糖葫芦靶子的玄肃,扑哧就笑出了声。

她当然知道玄肃嗜甜,从前行走时候,玄肃也经常扮作各种不同身份去打探消息,但这幅糖葫芦货郎的样子,还是头一次见。

玄肃见林云嫣盯着这厢看,下意识地就把手里的递过去:“您尝尝?”

林云嫣没有跟玄肃客气。

自个儿一串,又拿了一串塞到林玙手中。

林玙自然不会驳女儿的面子,哪怕他脱离了小孩儿年纪之后就再没吃过这些,还是咬了一口。

“味道不错。”他点评道。

后院门开了。

徐简前脚迈进来,后脚就顿住了。

如果说,推门看到诚意伯在座,已经让徐简心头一惊了,那推门看到小郡主和诚意伯一人一串糖葫芦吃得津津有味,实在让徐简进退维谷。

来错了地方,又好像,没来错……

掉头就走显然不合适,就这么过去拱手行个礼,似乎也差点什么。

尤其是,诚意伯此刻的面色透了些许尴尬。

也对。

堂堂诚意伯,已过而立之年,被“年轻同僚”看到陪女儿咬糖葫芦,面子上挂不住。

真要是个三五岁小童倒也还好,可小郡主又没那么小。

想了一想,徐简先从靶子上也取了一串来,这才与两人见礼。

人人都有一串,谁也别不好意思。

肉眼可见的,诚意伯放松了些,徐简咬着糖葫芦想,自己这临机应变的本事还算不错。

思及此处,徐简又不得不佩服林云嫣。

他尴尬,诚意伯也尴尬,唯有这位郡主面不改色,越吃越香。

等他们三人吃完,何家嬷嬷奉上新茶,石桌旁总算是谈正经事儿的氛围了。

玄肃上前来,把清早跟随朱骋的结果说了一遍。

“他果然没有亲眼见过东西,王娘子也是听说的,”林云嫣思索着,“主子、干爹、唔……”

后一个词,她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断子绝孙什么的,她还是别当着父亲的面说了。

父亲大抵是听不得乖顺的女儿说那些词的。

偏她这一下停得有些突然,话收回去的意图清晰极了。

徐简以手作拳、抵在唇边,轻咳着掩饰了笑。

行!

小郡主也没有那么“面不改色”,就是装得比较像。

若不是诚意伯在,她可不会避讳这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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