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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是一条心,郡主去广德寺,也一定是为了徐简说话。

这些念头在刘靖心底里翻来覆去,落到最后,浓成了一盏酒。

“夫人你……”刘靖的声音不轻不重,刚好能叫牢房入口的几人听见,“夫人温顺、听话、体贴,这都是夫人的优点。

夫人的心里只有丈夫、儿女,这就足够让你觉得充实,你不会想着再寻别的事情。

所以,你不爱和其他官夫人们交流,出门也就是拜佛上香,从不会随便打听。

你的生活简单极了。

因而,只要是别人想瞒着你的,你都会被蒙在鼓里。”

徐缈一言不发。

她没有打断刘靖的话,也知道刘靖说的都是事实。

如果不是她不爱交际、对街头巷尾的传言也没有什么兴趣与好奇,之前迅儿的那些蠢事,她怎么能被瞒这么久?

刘靖一面说,一面也在观察徐缈。

可惜,牢房里光线晦暗,徐缈几人又站在入口处,从他们背后透过来的那点光不足以让他看清那几人的神色。

“夫人是一位很好的妻子,把家庭照顾着井井有条,”刘靖继续说着,“阿娉就像你,不出什么岔子。

迅儿不一样,他不听你的,又在书院待了些时日,自己那套想法漏洞百出,当然他也没有全听我的,他要真的原原本本听我的,也不会是现在这个地步。

我很满意夫人,满意过去二十年的婚姻。

夫人出身好、性情好、信任我、帮助我,让我没有一点儿后顾之忧。”

刘靖说得很慢。

一字一句,听着都是赞许。

这盏酒的表面,浮着一层美味的蜜。

“可为什么,夫人的父亲,我的泰山大人不能和夫人一样呢?”刘靖问,“他从头到尾都怀疑我、排斥我。

他没有儿子,他从头至尾的打算都是招婿,为什么最后他改了主意?

新科传胪,哪怕比不上头甲那三位,也不给他老人家丢人吧?

我都不拒绝入赘,他却看不起我。

他还要带走我的长子!

对,他把阿简培养成的这样,一把刀子,一把对付我和迅儿的刀子。

寒窗苦读、金榜题名、千步廊里苦心经营二十年,到最后一无所有、一无所有!

全拜他老人家和阿简所赐!”

刘迅瘫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看着刘靖。

他当然知道父亲心里的想法,可他从没有想过,这些话会落到母亲的耳朵里,还是父亲亲口所说。

这一些,明明是绝对不可以让母亲知道的。

哪怕他前一刻说漏了嘴、被母亲听到些许,但以父亲的急智与应变,完全可以应付过去。

只是,父亲没有应付。

而是更加直白地把那些矛盾都撕裂开来。

刘迅转头去看母亲。

他想,若不是夏嬷嬷和徐简扶着,母亲可能已经站不稳了。

夏嬷嬷也是这么想的。

她清晰地感受到,夫人一直在发颤。

她自己也颤。

老爷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出事之前,那么和睦美满的夫妻,到了这会儿,也要这么真刀子相向吗?

若不是辅国公撑住了夫人,夏嬷嬷想,以她这会儿的手劲,她是扶不住夫人的。

徐缈依旧没有说话。

牢房密闭,刘靖的声音在其中萦绕回响,一句一句震耳欲聋。

她既然要听,就用尽了全力去听,让每一个字都入了耳,也入了心。

以至于,刀刀见血。

老爷说阿简是父亲培养的刀,可在徐缈这里,刘靖就是刀。

沉默在几人之间漫延开。

徐缈的嘴唇动了动:“还有吗?”

刘靖闻言一愣。

“还、有吗……”徐缈又问。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颤得支离破碎。

刘靖皱眉。

一时间,他形容不了自己的心境。

听徐缈那几乎支撑不住一般的声音,他本该觉得出了一口气,但实际上并没有。

他的心里空落落的,左不沾、右也不沾,不踏实,不舒服。

似是想要破除这种情绪,刘靖干脆继续往下说。

说得狠一些,说得重一些,沉甸甸的,他应该就能有真切的感受了。

“夫人,你说你不后悔这二十年的婚姻,”刘靖缓缓说着,语气不激烈,口吻却是确定的,“我后悔了。

我遇上你,我救过你,因为你是国公府的女儿。

娶你,没有给我带来多少助力与好处,却实实在在地,让我在今时今日一败涂地。

还不如换一个人,起码老丈人不会给我埋一把刀子。

我现在,很后悔。

这二十年,真是一场笑话。”

随着话音落下,那盏酒露出了本来的模样,是一盏鸩酒。

几乎一瞬间,徐缈的眼泪落了下来,脑袋里嗡嗡的。

夏嬷嬷同样泪流满面。

她太心疼夫人了。

谁听到丈夫说出这种话来,能不心碎呢?

老爷明明是个体面人,怎么到最后,却要这般不体面?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夫人,她只能抬头去看辅国公,盼着国公爷能稳住夫人的情绪。

徐简没有动。

他的下颚绷得很紧,漆黑的眸子深邃,其中藏着怒意。

可他没有对刘靖说什么。

他了解刘靖,也清楚刘靖会如何捅刀子,他的注意落在了徐缈身上。

“听完了就走吧。”徐简道。

徐缈微微摇了摇头。

她的眼泪没有停,但这一次,她的视线是清晰的,在泪眼之中,她依旧看得清每一个人的模样。

“扶我一会儿,”她轻声对徐简道,“我再和迅儿交代几句。”

徐简依她。

徐缈走进牢里,一直走到刘迅的牢房旁,才让徐简松开。

她蹲下身去,隔着栅栏握住了刘迅的手:“迅儿,我给你送行李来,都是些衣服,包袱里还藏了些银票,大大小小的都有,你路上看着给出去,流放虽苦,但也不一定……

只是我们母子两人,今生恐怕无法再见了。

我生了你,没有把你教养好,对不起……”

刘迅错愕地看着徐缈。

他没有想到,母亲会说这么一番话。

尤其是在听了父亲那扎心窝的话语之后,母亲的反应出乎了刘迅的意料。

虽然她在落泪,那些泪水甚至沾染到了刘迅的手上,可母亲却在向他道歉。

刘迅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只是嗓子干得厉害。

他不知道如何回应,只是本能地、用力地从栅栏间挤出手来,慌乱地擦拭母亲的眼泪。

缝隙太窄了,光是把手探出来就很不容易了,他能转动的角度也有限。

这一刻,他顾不上手痛,只希望擦干母亲的眼泪。

徐缈再一次握住了他的手,在他的手心上亲了亲,就像是在刘迅小时候一般:“你自己多保重。”

而后,她在栅栏上撑了一把站了起来,看着刘靖。

“你说你后悔了,你觉得二十年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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