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讯息不畅,父亲也不知道真假。

林云嫣想,她或许应该多问两句:“我听说大殿下还病着?”

“养病就是慢,”皇贵妃道,“何况又是冬天,受寒不容易好。”

林云嫣抿了下唇,声音低了许多:“您觉得大殿下他……”

意有所指,点到为止。

要不要细说,决定权交给了皇贵妃。

皇贵妃深深看了林云嫣两眼,端起茶盏来,沉默了一阵。

想到那块青竹帕子,她终是冲嬷嬷抬了抬下颚。

嬷嬷会意,出去守着、确保无人靠近。

“虽说是奉皇命,”皇贵妃斟酌着用词,缓缓道,“但得罪大殿下对你们没有好处。圣上对他感情极其深厚,大殿下复起、真正掌权时,难的就是你们了。圣上管得了他十年二十年,可他总会比殿下先老……”

林云嫣浅浅笑了笑,很是感激。

以皇贵妃的身份与谨慎,愿意与她说这些,已经是极其不容易的了。

“您怎么看出来的?”林云嫣问。

“我伴驾这么多年,圣上的一些想法,我还是懂的……”皇贵妃垂下眼帘。

这些时日,前朝闹得那么厉害,后宫亦是暗涌不断,皇贵妃看在眼里,又岂会看不出来圣上的偏向?

她不用问,也不用听圣上说,早早就看穿了其中隐情。

她也丝毫不觉得奇怪。

圣上对大殿下,真的费尽了心思。

这些年,为了确保大殿下能坐稳太子之位,将来顺利承继大统,圣上费的心思又岂止这些?

多的是看不透的。

也有她这样早早就看明白的。

同样的,圣上也晓得她看穿了,都是心照不宣,往常从未提过一字。

前夜却是反常。

圣上过来用晚膳,微醺间问了一句“会不会怨恨”。

她怎么答的来着?

她那时说:“我其实是省心。有儿子的,才会有欲望,我踏实惯了,夜里睡得很好。”

这是真话,她没欺君。

只是偶尔,她也会想说疯话。

可相较于疯出来,她又更喜欢安生日子,怕连这份安生都留不住……

“我呢,就想太太平平的,过一年是一年,”皇贵妃笑容无奈,“不过你既然来问帕子的事,我就再多与你说两句。

郡主,你现如今还做噩梦吗?

我一直觉得怪,你明明没有经历过,为何会梦见大火?

大殿下与你相反,他都经历过,却都忘了。

哪里能真忘,不过是吓得忘了,他不敢想起来。”

皇贵妃一瞬不瞬看着林云嫣的眼睛,重复道:“不敢。”

第389章 噩梦(两更合一求月票)

说起来,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时间一久,很多记忆都会被蒙上一层雾,时清晰时朦胧,偶尔回想起来,也会稀里糊涂地想,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又混着了。

可对常皇贵妃来说,那桩事情从一开始就有些混沌。

她常常想、常常念,反倒没有因为时光流逝而褪去印象,原本是怎么样的、依旧是怎么样的。

她那时是李沂的侧妃,李沂夫妇带着年幼的皇孙李邵、并随行众人去寺中祈福,她留在京中代掌府内事务。

定国寺出事的消息传回来时,天刚蒙蒙亮。

所有人都懵住了。

六皇子带侍卫下山救援,皇子妃与诚意伯夫人命丧火场。

京城本就因着太兴帝的病情、以及皇子们的明争暗斗而风雨欲来,定国寺的变故就像是一阵惊雷、劈开了原本还算平和的假象。

她急匆匆进宫,面见当时还是皇后的皇太后,也见到了那时在娘娘身边的林云嫣。

小小的孩子,不过一岁半,被娘娘抱着,一双晶亮的大眼睛满是不安。

林云嫣当时太小了,根本不懂什么是着火,什么是遇难,生死于她毫无概念,只是感觉到了大人们的悲痛与焦虑,茫然地缩在娘娘怀里。

哪怕孩子听不懂,她们也不会当着幼童的面谈论那些凶事。

娘娘拿了糖果给林云嫣,让马嬷嬷把她抱走,这才对着常氏红了眼眶。

消息陆陆续续递来,山贼、镇子、人手、救援,一点点组成了出事的经过。

太兴帝本就病着,突闻祸事加重了病情。

代为监朝的李沧忙得脚不沾地,所有人都绷紧了弦。

当天夜里,李邵被送了回来。

李沂没有返京,他还留在定国寺,与赶过去的诚意伯一块调查。

贼人要查,寺中起火要查,大火烧得面目全非,遇难的人要一一对上……

李邵受了惊吓,需得回京安顿,好好休养。

照顾李邵的责任自是落在了常氏身上。

宫里几波人都找李邵问话,李邵惊恐急了,一问三不知,问多了就哭,哭得各个都问不下去了。

四岁而已,侥幸被伯夫人从火场里救出来,还能指着他能说得头头是道吗?

娘娘应允后,常氏把李邵带回皇子府。

恐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见到的都是熟悉的人,李邵整个人放松下来后,额头烧得滚烫。

太医差不多就在皇子府里住下了,随时等着。

常氏更是衣不解带、亲力亲为,仔细用心到旁人都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那时,常氏的想法也很简单。

皇子妃是个很亲切的人,以前待她也和气周全,现如今人走了,就留下这么个孩子,她自是要多尽心。

再说,李邵被交托给她,她也得把孩子照看好了才好交差。

她又不是什么黑心肠,不会与个四岁还丧母的小孩子过不去。

没那个必要。

她也是体面人,她不做不体面的事。

好在,李邵只是夜里发烧,白天还舒坦,并无多大状况。

常氏没敢大意,日夜陪着。

李邵精神好些时,她试着问过两句,见李邵摇头答不上来,也就做罢了。

因着伺候李邵的嬷嬷几乎都随行去了寺中,现如今再添新人手不合适,常氏着实累着了。

夜里李邵睡着后,她就半躺着打个盹。

半梦半醒间,她听见了李邵在呼救,声音很小。

“救救我……”

“着火了!着火了!”

“我不是故意的……”

常氏倏地睁大了眼睛,转头看着李邵。

李邵从啜泣变成大哭,反反复复喊着“救命”,常氏彻底醒了,抱着他轻声细语地哄。

她甚至故意问:“什么不是故意的?”

李邵却没有给她答案,直到哭得睡着了,也再没有那一句。

隔天醒来,李邵自是不记得梦。

再之后,等他终于不再半夜发烧了,定国寺的那一夜也从他的记忆里消失了。

等李沂回京,见他康健、只是不记事,也没有强求。

这么小的孩子,不好的经历,忘了就忘了吧……

常氏却没有忘。

她亦以为自己可能是睡梦中听错了,可前前后后有三晚,她打盹时似乎都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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