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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能猜到自己是谁,即使他俩在魏国素未谋面。

毕竟他曾为公叔痤效力,作为庞涓的政敌,孙膑知道有他这么个人并不奇怪。

秦国真是充满惊喜。

卫鞅的目光又落到昭身上。若魏国那次吃酒只是印象深刻的话,那秦国重逢让他对这女子更加好奇了。

“我的名字是秦昭,原来你叫‘卫鞅’呀——嗯?卫什么?什么鞅?”

“卫鞅就是卫鞅。‘秦昭’?好名字。”

她这副失神的呆滞反应倒让卫鞅意外了。

看样子秦昭对他并非一无所知?那不就更有意思了?

秦昭说了声失礼。

她抓过卫鞅的手,颤巍巍地在他手心里写下“卫鞅”俩字的秦篆。

“是这两个字吗?”

她急切地问。

他略微停滞,似在辨析掌心的字,又似在思索她行动背后的含义,最终他笑着点头。

秦昭抿住嘴,生生将惊叹压在喉间。

原来鞅是卫鞅,以后会因封地变成大众思维里最熟悉的“商君”,把法治刻进华夏根骨的那位商鞅啊!

若是结识孙膑时,秦昭感受到了历史车轮的冲击;此刻知晓商鞅就在跟前,她的世界里掉下了一颗历史陨石,引发一次铺天盖地的小行星撞击。

华夏先祖啊——

我跟商鞅分过肉、喝过酒、聊过天,我还拉着他的手!

拉着手?

秦昭立马放开法家大佬。转过身捂着胸口原地跳了两下,目光灼灼地看向孙膑。

先生、先生,你明白的吧?明白我的意思吧?咱们先别休息了好不?

秦昭不说话,毫不掩饰她的兴奋,拼命向眼前人使眼色。

孙膑靠着椅背目色转深,不做言语。

卫鞅看着他俩眉来眼去,兴味更甚。

最终,孙膑叹气让步了。

“他国逢故友,人生快事。卫鞅若无急事,可愿赴昭邀约,与我等一同进食相谈?”

“既有故友,亦有新交,友人之邀,鞅岂有推辞之理?”

好耶。

秦昭心里的小人握拳。不还卫鞅一次酒肉,总觉得对人有亏欠。

而且,先生和卫鞅交好的话,秦国会更适合他的——商君可是为大秦注入法治的人,他可不会因嫉妒徇私。

先生那么好的军事人才,卫鞅一定能让他尽情施展才华。

“先生,我去叫桑冉——记得让店家多上些肉,咱们今天就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秦昭拍手,语气轻快。她把孙膑推到卫鞅跟前,把卫鞅的手搭到轮椅上。

“我家先生就先拜托你照看咯,‘故人’。”

秦昭立马窜出旅店,将时间留下两位新交。

“‘我家先生’?原来昭是您教出来的?”

“咳……卫鞅不要误会,我与昭并非师承关系。至于‘先生’,只是昭口无遮拦、顺口叫唤的而已。”

……

秦昭找到桑冉的时候,他正在水槽中清洗双手。

血污从指尖脱落,他的手在清水的涤荡下,又变成那双无害的梓匠之手。

秦昭突然有些心疼。

孙膑和她在马车里就收拾好自己了,但桑冉要驾车,根本没时间打理。

她挑起栏杆上的布条,在清水桶中打湿拧干,过去帮他擦脸。

“桑冉,谢谢你。等安定下来,再一起造些惊奇的东西吧。”

“……昭昭,你这样我有点害怕——说吧,又要冉做什么?”

桑冉无奈望天的模样叫秦昭怄气。

她拿起布条抽他,被他闪身躲开。

“想对你好还不行?别皮了——快点恢复人样,身上有伤没有?”

“别小看冉,几个毛贼而已——你呢?第一次见杀戮,这里还好吗?”

桑冉指指她的胸口。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秦昭有些鼻酸。虽然在来栎阳路上,知道她心病的孙膑就开导过她。

但桑冉能留意到她先前不对的情绪,这份心细让她的心更暖了。

“能有什么事,别小看昭!你好了没,我要你赶紧地、麻利地跟我去吃大餐。”

桑冉清理完脏污,就被秦昭拖着走进旅馆。

路上,她告诉他,一会还有个新朋友一同用餐。

刚进旅馆,桑冉就看到孙膑身边那位所谓的“新交”。

警觉过身,恶寒暗起——能让自己起这般墨家应激反应的,那家伙怕不是法家能人吧?

桑冉看着拽住他手臂的秦昭,对她的认知又刷新了:

兵家、墨家、法家……昭昭你这是要干嘛?开稷下学宫吗?

秦昭把桑冉拉到一边,目光灼灼地望向相谈甚欢的孙膑和卫鞅。

她感慨没有相机能拍下这极具纪念意义的一幕,只好拉过桑冉,神秘兮兮地跟他剧透。

“看,或许秦国未来的军政领头,就是在这家无名旅店里第一次会晤的呢。”

……

“膑来秦国,也是为《招贤令》?”

“若膑说是被拐来的,鞅你信吗?”

“信,为何不信——只是膑为何不去招贤馆入住,要在此处落脚呢?”

“鞅是为何,膑亦是为何。”

两人相视一笑,言语试探间,他们便明了彼此的目的意图不差分毫。

——是思路处事相似的人。

“若膑留秦,意欲做何等大事?”

“鞅说笑了,膑无大志,此生只涉军务,只想做些攻魏复仇的小事。倒是鞅,想必所图甚为高远,为膑所不及也。”

卫鞅朗声大笑。

他们目的不冲突,或可相互扶持,相互成就——毕竟人各有长,行军打仗他虽也能上阵,但交予兵家贤良,岂不更美?

*

齐国国都,临淄。

若说战国年代,诸侯间割据争夺,常年累月的战火侵袭能将人消磨得疲惫不堪,那临淄则像一座世外桃源之城,能够将饱受战乱动荡的倦怠之心温柔抚慰。

这里物华民富,家殷人足,商业经济高度发达,亦是文化、音乐、娱乐之都。

稷下学宫日日时时都有学子上演激烈辩论,各家学派在此著书立学、争奇斗艳,单纯又激烈的“口舌争斗”背后是一片文化的欣欣向荣。

齐国《韶》乐绝妙,连孔子都发出“月不知肉味”的感叹。除却贵贱同乐的蹴鞠,王公世祖的赛马,女闾也是钱财殷实之辈放松娱乐的好去处。

但这些对落座在临街酒肆高处的白眉长须老者而言,皆不如手中这碗齐国临淄酒来得醇爽。

许是齐多商贾的缘故,生意往来不免离不了饭局酒桌。这临淄酒醇美利落,不伤身不晕头不误事。

老者享受酒水带来的口舌之乐,思维却越发灵敏。

他透过临淄的房舍楼宇,大小道路的纵横交错,将世间看得透彻清明。

“奇,鬼谷老儿不在山野餐风饮露,竟在此耽溺酒乡……难不成真服老了,终于对执棋改换天下失去兴致了”

来人边说边往白眉老者案前盘腿落座。他一身裘褐,脚踏跂蹻,蓬须乱发,地道的农家老汉装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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