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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大怒,“豫州乃大宋昔日京畿所在,燕帝如此封赏,不正是做实裴侯通敌叛国,不臣之心?如此岂非陷裴家于万劫不复?”

“不错,这正是燕廷挑拨离间之计,既假作仁善美名,又敲打大宋将领不敢再生主战之心,当真是歹毒!”

“颜泰临!”

阿英在心中将这一笔狠狠的记在了此人头上,日后她必定要他千百倍奉还!

救必应宽慰她道:“事已至此,至少暂时不必再担心燕人将侯爷夫妇的尸骨糟蹋,至于其他,便待日后从长计议罢。”

阿英岂不明白其中道理,当下只能强自忍耐住愤恨之情,至少颜玉央以此挟持自己的最大筹码,却是不复存在了。

“纵是如此,却还是要你在世子府再委屈一段时日,”谢岑意味深长道,“既然你如今已身在囹圄,正好可以趁机做个内应,你我里应外合,方便下一步行事。”

阿英稍稍平复心绪,问道:“你有何目的?”

对谢岑说出此话,阿英并不惊讶,反而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释然。她早料到以他行事作风,断然不会千里迢迢来做这劳什子和亲使,必是有所图谋。

谢岑顿了顿,沉声问道:“你可有听闻太子近况?”

阿英闻言心中一颤,静默片刻,点了点头,轻声道:

“我知道。”

赵氏子嗣稀薄,当今官家赵淮乃是先帝过继之子,少时继位,仍由太后垂帘听政,把持朝政多年,而立之年才真正掌权,便养成了懦弱反覆之心性,听信谗言,宠幸佞臣,不思进取,只求安稳度日,致使朝野上下一片乌烟瘴气。

幸而其独子赵韧乃是一道清流,太子少年神童,饱读诗书,有日记万言,过目不忘之本领。兼之温文尔雅,宅心仁厚,礼贤下士,更是有雄心壮志,北定中原,收复河山,乃是朝中为数不多的主战一派。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年少之誓,言犹在耳,发愿之人,却是面目全非。

议和之后,太子归朝,竟是性情大变,整日躲在府中花天酒地,醉生梦死,不问世事,如同废人。

自北伐战败,武威候府没落,主战一派几乎被全盘清洗,官家称病不朝,朝政大权一夕落在了首相韩斋溪之手。而太子非但不以为忤,反而对韩斋溪礼遇有加,万事以他马首是瞻,致使那韩斋溪在朝堂独揽大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比照昔日蔡相公秦相公有过之而无不及。

外有强敌环饲,内有奸臣当道,目下大宋当真是内忧外患,江山飘零矣。

谢岑缓缓道:“你我与太子乃是少年之交,相识多年,他的为人你再清楚不过。即便突逢大难,性情有变,又如何能像这般换了一个人一样,难道你不觉这其中有蹊跷之处吗?”

“我自然有所怀疑,可是眼见为实,我不得不信。”阿英面露苦涩,“去年年初,我冒险回了一趟临安,却险些,命丧太子手......”

第43章

当年阿英重伤,回春秋谷休养兼之守孝,期间日夜苦思如何报仇如何为裴家洗刷冤屈,甚至一度谋划北上营救太子,奈何势单力薄,终究不了了之。议和之后,太子回朝,她便再也忍耐不住,哪怕彼时赵韧性情大变的传闻已有所流出,她仍是义无反顾的潜回临安,暗中联络对方。一则,她猜测这也许是赵韧韬光养晦卧薪尝胆之计,二则,如今朝堂内外,便只有太子能为裴府翻案脱罪,她必须冒险一博。

谁料赵韧面上对她假意敷衍,背地里却布下了天罗地网,请君入瓮,誓要将她置之死地。而那铺天盖地黑衣人的武功招式,与昔日埋伏鹞子岭灭口的杀手何其相似。

若非阿英临出谷时,得二师伯张月鹿占了一卦,“故人反目,防人之心不可无”,一念之差,没喝赵韧亲手为她斟的那杯毒酒,否则她怕是早已当场命丧了。

逃出生天之际,她忍不住回头而望,正看见了太子眼中那掩饰不住的恶毒恨意。

那一刻,阿英才明白,赵韧,这位昔日挚友,年少之交,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听罢阿英讲述,谢岑不住摇头,扔下了四个字:

“大错特错!”

“错在何处?”“即便太子当真变了性情,他要做的,也绝不会是要你性命。”谢岑意味深长道。

阿英皱了皱眉:“此话何解?”

而谢岑对此并不多言,兀自道:“北伐之时,我家逢变故,委实自顾不暇。得知太子归来后,我便即刻摆脱一切,赶回临安。起初,我亦觉得太子乃是遭逢打击,一蹶不振,不住想方设法规劝激励,非但无果,反而触怒太子,被他罢官免职,驱出东宫。”

说到此谢岑不禁自嘲一笑:“我自诩雄才大略,半生抱负皆系太子之身,谁料人算不及天算,落下了人心善变,心灰意冷之际,不由萌生打道回府,退隐之心。方此时,却被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了上来。”

“是谁?”

“程素宜。”

阿英一愣:“太子妃殿下?”

程素宜,乃是太傅程坚之女,亦是太子结发之妻。而程坚先生是赵韧的授业恩师,两朝肱骨,一代仁臣,为人清廉,刚正不阿。其女不堕乃父之风,贞良淑德,才气斐然,与太子成婚四载,相敬如宾,一对贤伉俪也。

“正是,”谢岑颔首,“彼时她被人暗中监视,也是费尽千方百计才得脱身来见我一面。她与我促膝长谈,字字肺腑,道明了一个她亦不敢置信的猜测。”

他顿了顿,目光沉沉,缓缓道:“如今的东宫太子赵韧,十九八/九是个桃代李僵的冒牌货。”

此言一出,阿英与救必应皆是大惊。

谢岑深深望了救必应一眼:“此事事关重大,还望神医能够守口如瓶。”

救必应苦笑道:“自当如此。”

谢岑能当他之面说出此等机密之事,固然有对他信任之由,却又何尝不是将他也拉进局中,他本不愿多理朝堂俗事,只为救阿英而来,如今却是不得再独善其身了。

阿英此时已是一头雾水,满心疑问不知从何问起:“冒牌货?两国释放人质,何等郑重之事,怎会从中出错?天下间又怎会有两个一模一样之人?难道临安朝野上下竟无一人瞧出纰漏吗?”

“天下间或许人有相似,不足为奇,但若连举手投足,仪态语气都一模一样,着实是煎水作冰了。”谢岑慢条斯理道,“初时我并未瞧出破绽,也质疑过太子妃之话,但她毕竟是太子枕边之人,所见所闻,所知所感,自是与外人不同。她与我详谈两个时辰有余,终是将我说服,但此中细枝末节,便不足与第三人道也了。”

阿英了然,那便大约是闺阁私密了,谢岑讳莫如深亦是为保全太子妃名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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