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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肉没有什么区别,冷眼地看着自己腐朽,衰老,提前被送上生命的棺椁。

二十五岁,同龄人刚读完研或者刚参加工作,有能力带心仪女孩回家和父母见面,周末牵手去探索城市周边。

可他的一生,已经随着礼汀淹没进了无边的海水里。

仿佛他十八岁的时候,就没有把她从那个幽蓝浩渺的海域里营救成功过。

怎么可能有人,在爱人浸没在冰凉刺骨的海水里泡着,还能安然无恙地笑着生活。

他做不到。

今天已经是她在水里待的九十三天了。

每一秒,他都在煎熬,每一秒。

可能只是一件很普通的小事。

那天帘姨给他煲汤,偶然看到了冰箱上有一册已经落灰卷边的小本,

第一页是礼汀刚来家里几天,帘姨教她做山药排骨粥。

礼汀认真的记了下来,连火候的刻度,多少分钟加小葱,她都写得清清楚楚。

她一共写了三十六页。

汤叔看着礼汀清丽的字迹不由得感慨:“那年,她给少爷做了三十六道菜啊。”

最冷的寒冬,他俩就去了日本,确立了关系。

记录就戛然而止了。

帘姨心细,第二天就照着这个食谱,一道一道的复刻。

第七道菜还没有吃完。

那天江衍鹤半夜下楼,看着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的帘姨。

他轻声开口:“这么长时间以来,辛苦了。”

“您说什么,我不明白。”

帘姨埋头用白瓷汤勺搅动砂锅,把本子往围裙里塞了塞:“我平时不都是这样给江少做菜吗?”

“这些都是她做过的。”

帘姨胸口发闷,半晌她才说:“我们那时候觉得.....您不怎么爱喝那个小姑娘煲的汤。”

江衍鹤阆静片刻,轻声说:“爱喝。”

过了很久,他又补充了一句:“那时候在想,如果她和别人在一起了,我舍不掉她的好处,该怎么办呢。”

他的声音很凄然,夹杂着长长的叹息。

他啊,情愿她活着,哪怕和别人在一起,也比这样下落不明的好。

帘姨听得背过身去抹眼泪。

原来那些深恩重情,时间一到就会悉数收回。

留不住,也没得选。

这年秋天,蒋嘉禾的案件开庭。

顾坚白和霍鸿羽却闹到了分崩离析的程度。

那天是顾长帆做局。

这段时间这群人,再也没有坐着游艇玩过一次。

听说叠翠山提前下雪了。

他们便让霍鸿羽把江衍鹤约出来。

放松心情并不是什么坏事。

孟丝纹之前拍摄好的片也拿到了播放的排期,本来一起约好的去山上看日出。

江衍鹤到最后也没有来。

他心念俱灭,拼命地工作,仿佛这个世间所有娱乐都再也不属于他。

仿佛所有的尘嚣,对他来说都是死水无澜。

那天晚上,霍鸿羽和孟丝纹单独溜出去,在山顶找了一个小店面吃火盆烧烤。

两人回来的时候。

酒店的会客室传来悠扬的钢琴声。

曲调是巴赫的C大调前奏曲。

霍鸿羽吃饱喝足,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觉得没什么所谓。

孟丝纹充满了好奇说,想要去看一下,到底是谁再弹奏这个钢琴。

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

一个穿白裙的黑发女孩子,正端坐在琴凳前,她的眼睛懵懂又微勾,长相和神态,一看就知道在模仿谁。

顾坚白见孟丝纹和霍鸿羽来了。

他正在窗边抽烟,掐了烟,有些局促地站起来迎接:“霍哥,你们来做什么?”

“这女人是怎么回事?”

霍鸿羽攥紧了拳头,仿佛快要爆发:“我说你让我把江衍鹤叫过来做什么,敢情是做上了月老的活了,还好那人没心思出来应酬,万一他真看见的话,我还怎么和他当兄弟,歃血为盟吗?”

“我只是让他放松一下心情啊。”

顾坚白无奈又带着一点沧桑:“之前哥几个失恋了,不都是这样过空窗期的吗,这女孩儿伯克利留学回来的,又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有什么拿不出手的?”

“那你就别寻思找个替身,让他忘记那女人。”

霍鸿羽有些烦躁地蹙起了眉:“这几天我们一直陪在他身边,知道他对她有多深感情,把他逼狠了,连我们也不见,更得不偿失。顾坚白,下次你再做这种投机取巧的事,我们朋友都没得做。”

顾长帆也急了:“快半年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他现在是不想活了,我们能怎么办?”

“你们别吵了。”

“我倒是有一个人选,可以让她试试。”

孟丝纹思忖片刻,对眼前的男人说:“问题是你们得选一个合适的时机,让他愿意见这个人。”

-

蒋嘉禾的案子开庭那天。

朱茵敏的卷发绾成了一个发髻,看上去成熟了不少。

几个月前,蒋嘉禾下飞机,在机场就被警方扣押。

他售往东南亚的药,好像检测出了不合格的成分,上升成了刑事犯罪。

他甚至来不及和朱茵敏说上几句告别的话。

这段时间,她尝试着来看他,他都坚决地避之不见。

没有原因,也没有隐衷。

他连,祝她新婚快乐这种话,都没有说出口。

朱茵敏尝试着找人给他带话,说她现在没那么执着江衍鹤,已经找到了新的,更乖的小狗。

两人都明白,这次礼汀跳海,让“江衍鹤”三个字,成为了一个禁忌。

最开始那段时间,朱茵敏总是会梦到水鬼索命。

她自己心里怎么也不得安宁。

他们一直都想把礼汀逼走。

所有人都笃定,礼汀那种性格,淡淡然在风和日丽的时候离开。

没想到礼汀选了最惊心动魄的方式。

监狱这边,带话的人,交代蒋嘉禾。

【朱小姐说:“如果蒋嘉禾不打算和我交代一些什么的话,我就和其他人在一起了。】

“你回去告诉她,行。”

蒋嘉禾听完,三个月过去,他每月一次会见名单,永远没有了朱茵敏的名字。

他和她断得干脆。

连往后的路,他并没有叮嘱她一个人好好走。

朱茵敏不信,她花了很高的价钱找律师团给他减刑,但对方却连律师都不愿意见。

有时候午夜梦回,想到逼死的礼汀,惊惶到睡不着的时候。

朱茵敏坐在窗边,回想起蒋嘉禾在机场看她的眼神。

那双眼睛明亮又深刻。

很专注的,很努力地望向她。

仿佛要把她牢牢地记到心里去。

有担当的男人最迷人。

她失去他了,才发现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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