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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蜂拥而至,将她周围的氧气吞噬殆尽,像水流一样喧嚣往复,永生不息:“礼小姐,请问你当时是出于什么出发点,拍摄的这些照片啊。”

“我们都能看出来,你好像并不是被人逼迫的。”

“作为一个高中生,如此媚态,是不是太过不合时宜呢!”

礼汀很孤清地端立在中央,任由澎湃的潮汐把她覆盖。

听完这些人的议论,她依然淡然不着情绪。

礼汀细白的手指捏着话筒,宣布道:“《永昼》是我拍摄的最后一部电影,此后我会无限期暂停在娱乐圈的工作。”

她的话宛如一道惊雷,轰隆炸响。

在场所有人先是沉默了一瞬,然后爆发出巨大的争论声。

“礼小姐,这么干脆地宣布退圈吗!”

“这个照片也不算什么大事吧,您就放弃自己的演艺生涯,值得吗?”

天气阴霾有雨,春雷在空中发出轰隆的鸣声。

离别的时候,总是伴随着一种沉闷的刺痛,就像道别的笙箫,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奏响。

他们都以为她会由着这条红黑路一直登顶,赴欧闯美。

为了钱长长久久地在娱乐圈沉浮下去,没想到她轻而易举地宣布永别。

好像并没有什么可以把她彻底的留住。

她被所有人妒忌又迷恋,可她从来没有把任何事物放入眼中。

片酬的大部分也捐给了母亲的基金会。

她没有目的,也没有着落。

短短几年,拍摄的七部电影,已经是她留下的宛如梦呓一样的痕迹。

玻璃珠一样潋滟的雨帘,就像台下芸芸众生不舍的眼泪。

落珠溅玉的声音,隔开她和这个浮躁世界的联系。

她在最光焰闪亮的时候,选择退出娱乐圈。

令所有诟病她的人,选择噤声,踏入一场好梦难逢的哀愁。

唯余春日漫长的白昼。

即使被雨水洗涤,也并不容忍她有一点阴影,一点点都不能。

-

时间回到十年前某个寂寥又燥热的夏季。

提起北京的夏天。

其实充满烟火气,胡同巷弄中,灰墙红瓦,从远处摩登高楼里吹到小巷树叶间的轻柔微风。

海难发生在两个月前。

生活不是小说,没有任何惊心动魄的枪战。

一个月前的高考,礼汀很顺利地进入了北大。

她没有被礼至宸关心过一秒,她其实不怎么在乎,甚至以为日子就这样过下去的时候。

直到和后母一家人度假的时候。

经历的一场海难,彻底打破了礼汀平静的生活。

医院的窗外是巨大的梧桐树。

那段时间没有一个亲人来探望过她。

礼汀醒来的时候,入眼都是彻头彻尾的纯白色,仪器在旁边平缓跳动,发出滴滴的声音。

她尝试着抬起身,才知道自己已经因为溺水大脑缺氧昏迷了很久,这段时间全靠营养针输入体内,手背青紫一片。

所幸,她还是活下来了。

偶尔有救护车的轰鸣声,打破七月夏末的夜色。

在救护车燃烧的蓝红色火焰中,夏夜的蝉鸣嘶哑地一声声叫着。

那人走进她生活的那一天。

北京下了很大的一场雨。

窗户开着,空气里到处都是被碾成碎屑的槐花味儿。

没有一丝南方气候的黏稠感,更多的是让人舒服的沁凉。

傍晚的时候,天空变成深红色,浓厚的黑云下压。

雪亮的电光闪过,远处有玫瑰色的雷电,划破夏夜的天空。

没有亲人关心的女生,不安地蜷缩在病床上。

她抱着医院充满消毒水气味的被子,瑟瑟发抖。

长期地躺卧,让礼汀的身体非常虚弱,她苍白的小脸深深地埋进膝盖里。

她没有家人,没有依靠,不知道未来在什么地方。

妈妈方兰洲陨落在所有人的谣言里。

而她被世界遗忘在2015年这个开满槐花的夏季。

“妈妈,我很想你。”

礼汀不知道以后是什么样,只能靠着记忆按图索骥记忆里的母亲,像寒冬缩在角落里舔舐细小绒毛的流浪小猫。

没有人宠爱过她,除了记忆里会对她温柔笑着的母亲。

礼汀雪白的皮肤因为浓烈的不安和悲伤,泛着花瓣一样的淡红。

江衍鹤就是这个时候,走进她的病房的。

他气场隽冷,穿着一件深墨色的衬衣,腰腹的轮廓被笔直的长裤裁剪得十分流畅。

他手指尖捏着一张纸,端立在走廊的灯下。

他薄唇微抿,凝视了她很久,只是一直在隐忍。

正在哭泣中的礼汀。

从来没有想过会被一个温热的怀抱虚拢住。

男生面容英隽,很专注地凝视她哭肿的眼睛。

他修长的手掌很轻地抵在礼汀的手上,看她没有反抗的意思,把她混着眼泪的手指,包裹在掌心。

他的手,干燥,温热,满是让她舒适的安心。

“你是谁啊。”礼汀很懵懂地眨了眨眼睛。

英俊到这种程度的人,理所应该在人群里闪闪发光,让人无法忽视。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无人问津的小小病房,陪伴在她身边,和她一起度过暴雨雷霆的夜晚。

她还没探究明白。

男生喉结滚动,用一种几乎将她溺毙的声音讲话:“汀汀。”

礼汀的心脏猛地一颤,很多年也没有人,用叠字宠溺地哄着她,叫她的名字。

可是眼前的明明只是一个,她可能没办法和他产生交集的,像是隔着天堑一样的人。

这是轮船上,她遇见过的人,对方正在接受着首航采访。

他看起来很矜贵,也很漂亮,和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可他却毫不顾忌地,把她涂着眼泪的手指,握紧在手心。

“为什么要哭。”

“因为.....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活下去......我想帮妈妈报仇,可是说起来好像天方夜谭。”

她的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流淌着,鼻尖通红,止不住地抽噎着:“好像没有人期待我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礼汀刚说了一句话,就猛地咳嗽起来。

肺部几乎一抽一抽的疼,连呼吸都艰难,还好手背上的针头输完液拔掉了。

虽然也没有护士来帮她换药。

她就像一尾营养不良,从石缝里长出来,没有着落的野草。

礼汀艰难地回过神。

她想到在别人面前,咳嗽起来非常不礼貌。

于是很虚弱又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

这是江衍鹤第一次抱住她,抱着这个咳嗽得不断流眼泪,没有什么力气讲话的人。

她的唇角有薄薄的水光,看上去很好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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