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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看向了愣神地坐在原地的林元瑾,不得已唤了她一声,让她回过神来,面上烦恼重重。

太子殿下向来拎得清的人,怎么如今倒分不清轻重了?!

林元瑾攒紧的手慢慢松开,脸上带上清浅的笑容,像是缓过了气,看着桑荷:“此事旁人不知道吧?”

桑荷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此事不得声张。”林元瑾点了点头,轻声,“不早了,桑荷你也下去休息吧。”

“是。”桑荷低着头,快步离开了房里。

房中只剩下了两人。

林元瑾一点点地松弛下肩膀,才发现身上不知何时已经僵得难受发酸,如今像是吊着她的绳子松乏下来,让她得以喘息。

“太子妃。”张嬷嬷担忧地看着她,“您有何打算?”

“长姊向来有本事,只是未曾想过她会这般…不择手段?”林元瑾迟疑了下,对上张嬷嬷的目光,扬起了毫不在意的笑颜,“等殿下与我说他的成算再处理吧。”

但林元瑾越是这般,张嬷嬷越觉得她是装的,心里指不定苦到哪里去了。

“太子只是一时被旁的狐媚子蒙了心,您是太子妃,旁的再如何也越不过……”张嬷嬷声音突然哑了。

她看到林元瑾分明是笑着,却又有晶莹的泪珠从眼眶里涌出,顺着脸颊滑下。

窗外的天际猛然响起惊雷,轰鸣震耳。

亮白的电光倏地照得人脸苍白。

林元瑾透过张嬷嬷忧心的目光注意到自己的不自然,抬手一摸竟摸到了热热的泪水,“咦”了声,转过身用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抹去,却越来越止不住,笑容不变,但连嗓子都哽咽起来:“抱歉,嬷嬷,让我一个人……”

张嬷嬷一言不发地下去了。

林元瑾手指曲起,看着手心不断落下如雨滴般的泪珠,大脑呈现出过极端的雪白,思绪如弦被扯得崩直,心中徒留奇妙的解脱感。

她终于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哭泣了。

林元瑾迟钝地发现。

不会有人指摘她的不得体,不合时宜,只会觉得太子妃如此可悲,被亲姊夺了夫婿的宠爱,只能可怜兮兮地在屋子里流泪到天明。

方才久久压抑的的酸涩终于如洪水般决堤,能得以具象化的从她通红的眼眶涌出,如透明的细带不断地坠落。

林元瑾不知难过会一层层叠起来,如千斤鼎般压至脊椎,将她压垮,她想高兴,高兴这曾经谋杀过她的嫡姐竟因一己之私给她挡了一夜,心中涌出的却是过去大大小小的苦楚。

上辈子她努力学习想考上好学校,不断证明着自己的价值,就是不想被拿去卖了换彩礼。

她曾有一个小小的梦想,是能大大方方地吃完她喜欢吃的酥肉小排,不必因为弟弟想吃就只能装作不在意地低下头,连多看一眼都是错。

然而穿越后,被拘在后宅之中,她哪怕再如何努力,也必然逃不过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变得事事妥帖,也不在乎名声,哪怕被家族嫁娶联姻,也只是希望能安心地活着,不必被欺辱折磨。

但无论是哪一样,她最终都没有得到。

林元瑾甚至没办法开口,说她不想床笫之间的事被人看到,因为她本不该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

原本压抑着的呜咽声随着身躯的崩溃慢慢变大,好似鸟兽引颈的悲鸣,错过这回就没有下回了。

林元瑾双手按着脸,指尖用力得发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要将忍耐已久的酸涩一次性呕个干净,浑身颤抖不止,本就纤瘦羸弱的身躯如同破碎。

光鲜亮丽的府邸,金碧辉煌的皇宫,都如笼罩住她的深渊,死寂无声,冰冷又伸手不见五指,而她连逃跑的心思都不敢有。

沉沉的乌云遮蔽月光,将天穹笼罩成一片透不过气的漆黑,雨水从淅淅沥沥到暴雨不过转瞬,如帘幕般直降而下。

下雨了。

林元瑾鼻子发涩,通不过气,只能用喉咙呼气,咳嗽着用手摸索着巾帕,眼前雾濛濛一片竟找不到在哪。

一个漆黑的身影扶上窗沿,悄无声息地跃入,单膝点地跪在林元瑾身侧,将浸着皂香的手帕递给了她。

林元瑾肩膀僵住,眼前的水雾将少年的模样融得奇形怪状,顿了顿,手努力往他手上靠,却因为实在把控不清位置,指尖碰到了他冰冷还沾着雨渍的腕骨。

两个人齐齐一顿,但都没有作何反应。

“外面除我之外没有旁的暗卫。”少年的嗓音生涩又轻如鸿羽,开口,“他们现下都守着太子。”

林元瑾缓过神来,安静地点了点头,用那帕子擦了擦哭花了的眼和面颊,转眼就将干净的帕子弄得尽是红红白白的粉。

她都不敢看现在自己的脸花成了什么样子,只能一点点地去擦,却又因为不自然地用力将脸颊和眼尾擦得泛红。

林元瑾应当唤婢女上热水洁面,但无论是她还是崔夷玉都没有开口。

他是唯一知晓林元瑾并非因为太子去临幸了林琟音而哭泣的人。

“林琟音借口探望殿下进了太子府,而后待到了夜晚,离去之时‘碰巧’与太子相遇。”崔夷玉平淡地解释,“她谎称刚从太子妃住处来,而太子妃病气刚走,身子疲乏已经睡下了,正好下雨,她便邀请太子去暖阁躲雨。”

旁人不知晓,他却是知晓的。

当然,剩余的事林元瑾也知道了,左不过是长姊与妹夫勾结成奸,妻不如偷,□□愉。

这些林元瑾都不在意。

她看见眼前的少年浑身浸湿了雨,黑衣起了褶紧贴在劲瘦的身躯上,仍不断有雨珠顺着他紧致的下颌滑落,偶有一滴水顺着他的睫毛颤了颤,砸碎在地面上。

分明周围没有旁的人,但崔夷玉比起进房,更愿在房外淋个透湿,从而和她划清界限。

林元瑾再看到崔夷玉的容貌,心中仍不免酸涩。

但她经过今日这一遭也算是明白了,崔夷玉心如磐石不可移也好,免得平白受她的连累。

她没有选择,被她喜欢上也真不是什么好事。

“太子药到病除了?”林元瑾擦干净眼泪,似难过劲已经过了,眼眶泛红,眸含泪光,却仍浅浅地笑起来,喉咙喑哑但不光不影响说话,还有些像女孩亲昵时的私语。

她问得直来直去,也是因为眼下既无旁人,也无需遮蔽。

崔夷玉望着林元瑾,许是巾帕粗糙,擦得她白皙的脸颊泛起血丝般的红,额侧的碎发被泪水沾湿,一绺一绺贴在脸上。

去除妆粉雕饰,少女天然的面容如冒尖儿的笋芽,通透明皙。

他不知自己为何要进来,也知晓自己本不该进来,但他在雨中仍觉如坐针毡,无论如何都无法坐视不管。

拭干了泪,林元瑾的眼神又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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