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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人心。

思量再三,沈兰蘅决定将此事告诉他。

夜风阵阵,将男人的声音浸得愈发清寒。

苏墨寅只听他道:“宋识音没有告诉你么,她前来找你时,腹中已怀了你的孩子。”

“而她,”沈兰蘅顿了一下,“她适才,服用了堕胎药。”

“轰隆”一声,宛若有晴天霹雳。

苏墨寅面上登即变得煞白一片。

他不可置信,“沈兄,你说……你说什么?”

“识音怀了我的孩子……识音她……打掉了我与她的孩子?”

“怎么会……怎么可能……”

苏墨寅方从地上站起来,身形便往后一跌,赶忙踉跄了一下,这才未有摔倒。

听了沈兰蘅的话,男人兀自喃喃良久。

终于,他缓过神。

反应过来后,苏墨寅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朝军帐里面冲去。

此乃郦酥衣的军帐,男女有别,沈兰蘅又怎会让他得逞?雪衣之人敏捷地侧身,只一下便挡住了对方的路。苏墨寅根本争不过他,男人满面仓皇,两颊处完全失去了血色。

他紧抓着沈兰蘅的袖,哀求:

“沈兄,你莫拦着我。算我求你,求求你莫要拦着我……放我进去罢。”

“放我进去,让我看看她。让我看他一眼,沈兄,弟弟我求你了……求你让我进去……”

帐外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苏墨寅这一番哀求,成功惊扰到了帐内之人。郦酥衣侧首,只听原本空寂的夜色里,忽然响起那人的话语:

“你让我进去,让我进去看看她。识音——”

她回握住宋识音的手,低下头。

“音音,是他来了。”

是苏墨寅来了。

听见这一声,榻上之人的叫声竟小了些。

郦酥衣坐在榻边,只见榻上的少女满面湿润,她的脸颊侧,已然分不清所黏腻的究竟是泪水或是汗水。她痛苦极了,却又顾念着帐外那人而不得已噤声,女子面色惨白,直将嘴唇都咬出血来。

见状,郦酥衣分外心疼。

她赶忙俯下身,去安慰对方。

“没事的,音音。”

“没事的,你若是疼便叫出来,不丢人的,咱们不丢人。”

丢人的是苏墨寅,从始至终都是苏墨寅一人。

见好友这般痛苦,郦酥衣心中燃烧起恨意。

谁料,榻上之人心中恨意比她愈甚。

或许是心灰意冷,或许是疼痛所致。一听到那个名字时,宋识音面色猛然一变,竟道:

“叫他回去。”

“我不见他。”

她的声音极小,伴着夜风,拂至郦酥衣耳畔。

“叫他回去。”

“识音……”

宋识音将头抬了抬,咬着牙,恨恨:“让他走,莫跪在帐外,莫跪在……孩子面前。”

少女两眼通红。

“让他滚,莫要脏了孩子的轮回路。”

……

便就在半刻钟之前,苏墨寅在自己的军帐内对宋识音避而不见。

现如今,当少女的话传出军帐时,男人面上明显一阵失魂落魄。

“她不愿见我,识音她不愿见我。”

苏墨寅惨白着面色,“她定是恨透我了。”

看着身前之人,沈兰蘅总觉得眼前这一幕,有几分熟悉。

“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

听着苏墨寅的话,他的胸口忽然一阵堵闷。雪衣之人别过头去,缓缓吸了一口气。

夜风涌入肺腑,些许发凉。

“扑通”一声,苏墨寅竟在帐外跪下。

沈兰蘅微微蹙眉,往后倒退半步。

只见月色凄凉,在地上落下明白一片,将男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他的身形亦透过那一方厚实的军帐,投落在其上。

不光是郦酥衣,就连正平躺着的宋识音,也一眼看出对方正跪于帐前。

似乎祷告,又似乎忏悔。

身下似有什么流淌而过,血淋淋的。

宋识音偏过头,静默闭眼,不愿再理会他。

不知过了多久。

苏墨寅终于等到有人掀帘,走出来。

迎面拂来一道淡淡的馨香,沈兰蘅抬起眼皮,朝郦酥衣看了眼。不等他开口,苏墨寅已着急问:

“识音她说什么?”

“她说……”

郦酥衣轻瞥了一侧的沈兰蘅一眼,话语稍顿。

紧接着,她同正跪在帐前的男人道。

“她说让你早些回去,她不会见你。”

郦酥衣尽量语气平稳,补充。

“她此生,不会再见你。”

……

郦酥衣已然忘记,最后自己是怎样劝说苏墨寅离开的。

她只记得对方哭得稀里哗啦,声声哀求着、忏悔着,诉说着自己的回心转意。

所幸沈兰蘅早已预料到这一切,早就将周围之人遣散开,这才没引得将卒们的围观。

寂寂长夜,帐外燃着篝火,火圈一层层升腾而上,又渐渐弥散在这夜空之中。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苏墨寅。

她从未见过,这般失态的苏世子。

纵使他如何哭,如何哀嚎,回答他的只有冰冷寂静的长夜,还有那一方厚实的、不为所动的帐帘。

苏墨寅不知,便就在他离开之后,帐中落下极轻一道少女声息。

宋识音疼得受不住,右手紧攥着床帘,透过那一道帘帐,双唇微动,朝外轻轻说了句,永别。

……

这一整夜,郦酥衣都在帐内照顾宋识音,几乎未曾阖眼。

温水,煎药,清理。

温声安慰。

终于,在将近凌晨时,她才将对方哄睡着。

宋识音并未睡着多久。

她紧咬着牙关,又被身下疼醒。

见状,郦酥衣索性也跳上床,将外衫褪了,与她肩并肩坐着、说着话。

宋识音俨然没有了往日的神气。

她面色苍白,斜了斜身子,虚弱地靠在少女肩头。对于郦酥衣的话语,她只能有一声没一声地应着,极为有气无力。

郦酥衣伸出手,将好友单薄的身子抱紧。

就在这时,她耳边轻悠悠响起一声:

“衣衣,我不想留在这里了。”

她不想留在西疆,不想再见到那人。

她想回京都。

生怕她着凉、落下什么病根,郦酥衣又往她身上搭了一件厚厚的褙子。

她抱着识音,点头:“好,待你养好了身子,那便离开这里,我们回京都。”

就在她说出这句话时,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看着军帐之外,有黑影就这般动了一动。

原来那不是一棵树。

她轻垂下眼,抿了抿唇。

宋识音并未发觉出异样。

她仰着脖子闭上眼,只从鼻息中发出一个极简单的单音。

“嗯。”

她此生此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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