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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前与之再亲睦,他的东西也不合适再放在这里。

想到“生前”两个字,俞嬴便?心?中一恸。他那么爱热闹的人?,独自一个,躺在冰天雪地中……

因始终没找到令翊的尸身,也有军将说,“将军会?不会?被过往的牧人?救了”——打着仗,哪有什么过往的牧人??他的意思是,令翊会?不会?被东胡人?俘虏了。那军将或许不知道,东胡人?有风俗,会?把仇敌的头颅做成酒器。

那场景,俞嬴不敢想,也不愿想。

令翊的衣服不少,有的华丽,有的郑重,当然?大多?数都?是简单结实便?于骑射的上衣下?裳,铠甲有好几套,上面有各种各样深深浅浅的痕迹,还有不同的头冠皮胄。

他确实有一小箱子的带钩,有铜的、竹木的、兽骨的,有镶金嵌玉的,有花草游鱼这样常见的,也有诡异粗犷的怪兽形状的……俞嬴眼前是他抱着肩,玩世不恭地站在自己面前的样子,他还笑问:“先生觉得好看吗?”

他是真臭美啊……

他作?为武将,屋子里的书?显得过于多?,除了俞嬴给带来的两箱子,本来就还有不少。除了跟排兵布阵有关的,也有诸子的书?,有歌诗。

令敏看她收拾这些,轻声道:“从前他不怎么爱看这些,从齐国回来才喜欢的。或许是受太傅熏陶的缘故。”

俞嬴再次眼圈一红,手抚过那些书?,仔细卷好,捆扎上,放进书?箱。

第116章 令翊的下落

代西?库部落

看见躺在粮草车上半盖着苫毡的令翊,首领乌戈舍大惊,拔出剑来便上前,却被其幼子苏莫勒沙拦住。

乌戈舍低声怒骂:“你是吃了草原上的毒草变疯魔了吗?他?杀了草原上那么多人!你竟然救他?!还把他?活着带回部落来!”

苏莫勒沙搂住其父的腰:“父亲,我俘获了他?,他?是我的虏奴了!”

“你的虏奴!要是让别的部落的人知道怎么办?”

“大家各过各的日子,怎么会知道?再说,当初跟匈奴打仗,大首领俘了多少人,都归了他?们勒夫部落。他?们能,为什么我不能弄个燕人虏奴!”

乌戈舍把苏莫勒沙扔出去,怒气冲冲地举起剑——

“首领要是觉得把我做成酒器比活着的我更有用,就尽管砍吧。”说话?人很是虚弱,面色苍白,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脸上却带着点儿不在乎的笑意。

乌戈舍的动作一顿。

苏莫勒沙爬起来,挡在其父身前:“父亲!他?就是我的虏奴!我从前弄匹狼来你都答应,弄个虏奴怎么了?”

“杀了我,你们部落损失可就大了。”车上的人咳嗽一声,大概是震动了伤口,他?的面色更苍白了两?分。

乌戈舍举着剑越发犹豫,面前的人虽然如今弱得怕是连头都抬不起来,但他?是守柳城的令翊,是让多少部落首领听?见就皱眉,宁可绕远也不愿对上的人。错西?鲁和集木布两?个勇士都死在他?手里。

“对!父亲,不能杀他?!他?以后就是我养的虎,是我们部落的虎。” 苏莫勒沙抱着其父的身子不撒手,接着道。

乌戈舍放下剑。他?的大儿子密达鲁和二?儿子固特走了过来,看?见一个受伤的燕人都吃了一惊。密达鲁还没?说话?,先咳嗽起来,比刚才令翊咳嗽得厉害多了。

前年常利叶歌部落侵占水草,密达鲁带人与他?争斗。密达鲁被常利叶歌捅了一剑,躺了几?个月,后来剑伤虽然好了,身子却虚了很多,落下了病根子,一到秋冬就咳嗽不止。

乌戈舍看?看?病弱的长子,看?看?老实的次子,拉开依旧箍着自己腰的苏莫勒沙:“行了,先看?他?能不能活吧。”

吩咐人把车马卸了,让部落里的人都各自回去——这回白忙活一趟,还有死伤,乌戈舍瞪一眼那辆粮草车,走回帐篷。

苏莫勒沙让人把令翊抬到奴仆们的帐篷,还让人喊部落里的巫者来给看?看?,又?警告奴仆们:“这是我好不容易弄回来的!都小心看?着点!”

随即他?便跟两?个兄长说这是谁,说自己是怎么救下他?,又?为什么救他?。

听?说这个躺着的人竟然是柳城守将,那个令翊,密达鲁和固特更是吃惊。

“……那么多人追杀他?,他?中了好几?箭。马载着他?往前跑,后面又?有燕人来追,勒夫部落的莫谷勒那些人跟燕人骑兵对战。各部落的人都乱了,急急慌慌地往回跑。他?从马上跌下来滚到雪堆里。我看?没?人注意,趁机把他?捡了,扔到粮草车上,拿草苫盖住,弄了回来。一路上连父亲都不知道。”

密达鲁训斥幼弟:“你也太胆大了!万一让人看?见呢?你以为他?是你玩的蛇虫还是狼崽子?他?是燕将!”

“不用你管!他?以后就是我的虏奴了。下回常利叶歌再来,我带着他?上,让常利叶歌有来无回!” 苏莫勒沙恶狠狠地道。

听?他?说“常利叶歌” ,密达鲁训斥的话?便卡在了嘴里。

苏莫勒沙又?道:“父亲也是熊王的后代,却因为带着鹰部的人就让人这样欺负。我不服!”

密达鲁叹气:“行了,你别老想着惹事儿了。折腾了这么些天,歇歇去吧。”

固特也说:“都去歇一歇,今天打了两?头野羊,一会儿烤羊肉吃。”

令翊躺在破旧的草垫子上,再次昏睡了过去。巫者摇着铃在他?身边转圈,嘴里念念有词。几?个奴仆在旁看?着。

巫者念完,掏出一包药:“包扎的时候敷在伤口上。最好再给他?蒙上牛皮,放点牛血让他?每天喝几?口。十日里不死,就是能活了。”

奴仆们不喜欢燕人,但因眼前这个是苏莫勒沙的“东西?”,苏莫勒沙交代要“小心看?着点”,只好听?吩咐照顾他?。说是照顾,却不像对自己人那样小心,手底下没?什么轻重,硬撕下满是血痂的布,粗手粗脚地给他?重新?包扎。

令翊被疼醒了。他?皱着眉头,回想刚才梦中人、梦中事,梦里有父亲母亲,还有先生——她哭得很伤心,满脸泪,眼睛红通通的,还流鼻涕,像个小孩子。

梦里的令翊看?她那哭得那狼狈样子,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心里刺刺地疼,既欣喜于她心里有自己,又?觉得还是没?有得好,那样她就不用这么伤心了。正想伸手给她擦眼泪鼻涕呢,让人给“撕”醒了。

醒了后,只余下了满腔心疼。先生惯常口是心非,表面洒脱,其实很是拘泥,总怕亏欠了谁,她要是像她表面那样倒是好了。

令翊又?抱怨这几?个裹伤像宰牛杀羊的奴仆——我还没?给她擦擦眼泪鼻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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