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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出朱宅。

脚落到街巷雪地上,心才跟着落回实处。

显金有些兴奋,走得快极了,陈笺方想开口,却不知道问什么,问她预备拿这个账本怎么办?好像也没什么必要。

这个账本自然要交到祖母手上。

该整治的整治,该刮骨疗伤的刮骨疗伤。

那位朱管事死了,若把陈六老爷拱下去了,泾县作坊的实权派便只有三叔了,三叔能懂什么?等祖母一走,站在三叔背后的这位贺姑娘便是泾县当仁不让的当家。

她……似乎很想掌事?

陈笺方看过去,小姑娘容光焕发,许是因兴奋而眉飞色舞,不由低头笑了笑。

有些姑娘、妇人就是闲不住的,比如他娘,父亲死后便将花鸟工笔画重新捡起来,鹦鹉、雀儿画得栩栩如生,翘着一张红喙好似立马学话。

临到陈宅门口,陈笺方唤住显金,“贺姑娘——”

显金转头,“嗯”了一声以待后话。

“我名唤笺方,家中排行第二,大房是拉通排序,我还有个长姐,嫁在京师,你……”

你无需叫我大郎。

听起来,总有些不吉利的意味。

显金想了想,点点头,“好的,二郎。”

显金费了好大的力,才把那个“神”字吞回去。

都怪封神榜在童年太风靡。

陈笺方还想问什么,可张了张嘴到底没问出口,他听旁人叫她金姐儿,是哪个金?是静?还是菁?还是婧?是叫贺金娘?还是贺金儿?

可这是女子闺名。

他只需要知道她是“贺姑娘”,再近就逾矩了。

这个雪夜,本就是他逾矩。

莫名其妙地听墙角,莫名其妙地邀约陌生姑娘夜闯民居,莫名其妙地……想知道女子闺名。

他可以把这些逾矩归咎于父亲猝死带给了他荒唐的情绪,但……这些荒唐万不可让旁人遭到诟病。

陈笺方转身向里走。

一来一往间,陈二爷的莺莺传唱到了第八折 ,扮演莺莺的陈二爷酒劲上头,故作扭捏地拉扯胞弟陈敷的衣角,“红娘红娘,小姐不醉,只是骨鲠在喉,不吐不痛快——”

陈敷红不红娘不知道,看脸色还挺红的——气红的。

妈的,连喝醉酒唱个戏,他都只是个女配角!

呸!

陈敷面无表情把衣角拉回来。

满场一片哄笑,显金躲在热闹里,重回陈左娘和陈右娘的左拥右抱。

一场接风酒吃到深夜,再休整两日便是除岁和迎新,张妈在瞿二娘的带领下,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一连几日都在洒扫清理,每日只负责作坊伙计两餐的摸鱼美好时光一去不复返。

“他们怎么还不走啊!”

张妈咬牙切齿地给显金塞了颗杏仁糖,“还好你捡了个顶事的丫头回来,帮我不少忙——瞿二娘简直就是我的劫!”

“支我上房还支我下地,我一个月才多少工钱!我要拿她那么多月例,我连睡觉都睁眼警醒——一只眼站岗,一只眼放哨,主人家向东偷鸡,我绝不向西摸狗!”

领导来访,屁都要夹着放。

显金乐呵呵地嚼杏仁糖,“锁儿好了?”

张妈说话间又剥了一碟子瓜子仁推到显金跟前,“好全了,乡下长的丫头命硬骨头硬,敷了两贴药,脸上也好了,腿上也好了。我特意这几天给她杀了只鸡,让她养点肉出来再见人。”

说话间,又有人在廊间叫,“张妈张妈——把年糕贡到财神爷跟前!”

“来了来了!”张妈嘴上答应,手上把瓜子皮怒气冲冲地丢地上,“……初五迎财神,偌大宅子只有我会打年糕,是伐!只有我有手,是伐!”

过年加班,怨气比鬼都重。

显金笑不可遏,把杏仁糖嚼碎拍拍手站起来,也准备出去。

张妈像想起什么来,转头问,“你要出去?”

显金点点头,“是,我预备出门走走。”

“你哪儿去?”

去拜访我的财神爷。

显金挠了挠头,“去水西大街逛一逛……”

张妈对后面的安排没兴趣了,胡乱摆摆手,态度强硬,“那你把锁儿一并带着,让她给我买三斤红糖、五斤南瓜子再看着买点枸杞、红枣,这么多人来,就带张嘴白吃喝!哎呀,烦死了!”

这头发完脾气,那头张妈便朝着厨房里屋大声叫,“锁儿!锁儿!你出来!贺账房带你出去逛逛!”

显金刚想拒绝,甫张口便被从厨房急匆匆小跑出来的,王三锁小姑娘水灵灵的、充满期待的目光打断。

好似在说,你不带不是人。

第34章 想要什么

水东大街,一处民居前。

两个姑娘,一个不可一世斜着脑袋抱胸,一个乖乖巧巧低着脑袋做人。

乖乖巧巧的锁儿仰头看看不高的围墙,转过头看看显金,又扭头看看不高围墙上攀爬的那圈枯叶藤蔓。

“……咱不是去拜财神爷吗?”

锁儿吞了口口水。

这门匾上只有两个字,财神庙是三个字。

她是不认字,但她识数啊!

“这里是财神庙吗?”

锁儿愣愣发问。

双手抱胸的显金笑了笑,努努嘴,“对咱们来说,他可是天大的财神爷。”

显金一边说,一边上前扣扣门栓。

小门房探出个脑袋,“你谁呀?”

显金笑道,“铺子上的,来给六爷拜年。”

说着一只手从怀里掏出拿红绒匹布包裹的物件,一只手从袖兜里掏了十文钱顺到小门房手上,“你懂的,过年节,咱得懂事不是?”

小门房打量显金两眼,门一关往回跑,没一会儿听“嘎吱”一声门打开了,小门房带着显金往里走,锁儿局促地跟在身后。

临进屋,显金停了步子,转身轻捏了捏锁儿的手心,凑拢耳语,“等一会儿,见势不对,立马撤退。”

本来没想带这丫头来,张妈硬要塞,她既不好解释,又受不了小姑娘的小狗眼。

那就带上罢。

就冲这小姑娘敢在自家那两畜生面前为自己挣条生路,想也不是个孬种。

锁儿愣着“啊”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跟着进了正屋。

锁儿忍了许久才忍下惊叹的冲动——她从来没见过这么亮堂又富贵的堂屋,到处都砌着青砖,桌子凳子看起来沉得砸死人,还有一盏又大又白的挡风的,上面贴的什么呀?亮晶晶又五颜六色……

显金的目光也从堂屋的摆件一扫而过,随即落在了面色阴沉的陈六老爷脸上显金生疏地作了个揖,笑眯眯眼,“您老过年好啊!”

好,好个屁好!

你不来惹我,我吃嘛嘛香,身体倍棒!

陈六老爷脸快掉到胸口,“不劳贺姑娘费心,初五迎财神,老宅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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