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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拉着一条长木走了进来。

“我阿兄,有腿疾,家里便让他?学了一门木匠手艺,日后也好有个营生。”宁成道。

二人在?这边聊着天,那边裴素已经指挥着宁大郎制作曲辕了。

宁大郎虽说腿脚不好,木工本事却不错,紧赶了两个时辰就将新犁改好了。

宁成又?带人将曲辕犁搬到自?家地头,套在?了牛身上,他?捋起?自?己的裤腿和?袖角,就亲自?赤着脚扶着犁下了地。

“咦?”宁成是种地的老把式了,一上手就感觉到了不同。

省力许多,也灵活许多。

裴素又?叫宁成接下来一头牛,只用一头牛耕种,宁成依言照做。只用一头牛,他?一个人,竟然也能推得动此?犁。

先前犁地需要两牛三人,如今却只需要一牛一人,足足能省下一半的人力牛力!

他?推着犁在?地里转了三圈,才恋恋不舍从田中?跳了出来,欣喜若狂:“有牛力相辅,我一人便能推得动此?犁。”

“若是没有牛,两个壮年人也足以推动此?犁。”宁成喜笑颜开?。

先前需要三人才能推动犁,且到了地头便要将犁抬起?来调转方向,既浪费时间又?浪费力气,这曲辕犁省时省力,宁成爱不释手。

李长安问宁成:““你可有把握十日内让整个村子都用上新犁?”

宁成笑道:“只需要换一根辕便能省下一大半的力气,这样的好事某只要漏些口风,乡邻必然会上门来求,某看?,三日内宁村八十二户就能都用上新犁!”

李长安提点宁成:“这件好东西,你有村正没有,你要用好这一点。”

宁成若有所思。

果然没用多长时间宁成家中?的门槛就被踏破了。

一个村子里面的田地都连在?一起?,宁成一家子在?地里劳作的时候左右两边的农户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旁人都用两头牛,三个人,没有牛的就需要五个人拉犁,只他?家一个人一头牛就能拉得动犁。

连那个瘸腿的瘸子都能赶着牛翻地哩!

田地就是农民的命根子,地里能省一点力就能多种几亩地,就能吃饱肚子。眼见着宁成一家子都翻完十亩地了,自?家连三亩都没翻完,哪能不心急。

宁成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就说了这是李娘子教?他?兄长做的新犁,据说是长安那边的新东西,叫做曲辕犁。

于是第二日,和?宁成家关系最近的几户人家就换上了新农具,李长安身边也多了几个人。

又?过了几日,村子里大部分人都用上了新犁,只有几户和?村正关系最好的人家还观望着。

李长安走访起?来更加顺利了,宁村的村民对她态度尊敬了许多,也愿意和?她说些私密之?事了。

她成为了宁村的“自?己人”。

李长安也终于整理好了详细的宁村籍册。

宁村,位于荆州江陵城二十里外,属下县漳县,有八十二户人家,三百三十一人,其中?有八人是隐户,有二十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其中?七人无?子女,有寡妇八人,其中?六人有子嗣,两人没有子嗣。田地两千二百四十二亩,其中?一百三十一亩是桑田……

要治理好一个地方,首先要先了解这片地方上的人,让他?们知道你是可以信赖的,这样你要开?展工作,才能开?展起?来。《基层管理手册·第一章》编者,李长安。

七月渐渐过去了,八月也已经接近中?旬。

宁村比先前热闹了一些,临近中?秋,在?州府中?服徭役的人也得了假回来和?家人团聚。

李长安没有回长安,那里没有她惦记的人。

惊喜还是有的,曹野那姬又?给她寄了信,还给她捎了肉干。曹野那姬告诉李长安她现在?正在?做马匹生意,从西域往大唐运马卖,她还自?己建了两个马场,再等?三年就能有小马了。

李长安向裴芸请教?了一些牲畜饲养技巧,写了五十多张信给曹野那姬寄了回去。

裴芸选学过家畜育种学,虽然没深入学,可多多少少知道的也比寻常人多。

只是张九龄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近来连编书都没心情了,这种情绪随着中?秋节越来越近而越发?浓烈。

八月十五,圆月高悬。

今夜的张府十分热闹,李长安几日前就察觉到了张九龄的情绪不对,特意带着沈初等?人过来陪张九龄过中?秋节。

只是张九龄笑容显得有些勉强。

李长安也没法安慰他?,只能在?入夜前带着人离开?了张府。

夜深露重,月光皎洁洒在?院内,树影落在?地面上,随风而动。

张府隔壁的李府,却有两个偷偷摸摸的影子趴在?墙边听隔壁的动静。

“老师,你上来吗?”李长安跨坐在?树杈上,一只手抱着树枝,一只手对着树下的沈初伸手。

李长安是个夜猫子,沈初可不是。

沈初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自?己分明已经睡下了,为何?还是被这逆徒拉过来做这偷听的小贼,甚至还要做半夜爬树这样荒唐的事。

“张九龄心情不好,他?都这把年纪了,要是一个想不开?出了事怎么办?”李长安振振有词。

吱呀~

张府的房门开?了,声音不大,可在?安静的月夜中?就十分明显了。

李长安连忙趴了下来,对着沈初“嘘”,示意他?别说话。

张九龄披着外袍端着蜡烛走了出来,李长安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下一刻张九龄却又?吹灭了蜡烛,站在?屋檐下安静的望着空中?高悬的圆月。

他?是岭南人,岭南在?荆州千里之?外,他?的家人都在?岭南。家中?的老母去世,他?未能尽孝,老妻离去,也是儿女们埋葬,算一算,他?已经有十几年没能回家了,只能从数月一封的书信中?得知家中?儿女的近况。

张九龄仰头看?着明月,忍不住回忆起?从前。

他?家在?岭南,祖父和?父亲都是当地的县令,也算是官宦人家,小时候每逢中?秋节,他?便会和?兄弟姐妹一同围在?爹娘身边打闹,他?家住在?海边,从阁楼上甚至能看?到海面上升起?的月亮。张九龄以为自?己年老之?后,也应当是他?的儿女孙辈围在?他?身边一同赏月。

只是造化弄人,他?做了宰相,又?被贬出长安。到头来,志向未能实现,白发?却已经爬满了鬓发?,家人也未能团聚。

思念之?情如他?家乡的海水一般汹涌澎湃地冲击着他?的胸膛。

张九龄轻叹一声。

他?望着天上的圆月,眼中?满是泪光。

诗人悲伤了总是要写诗的。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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