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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的?衙役,却?只是长叹了一声:“我今日?也交不上税赋,只能先交一点。”
衙役既然上门,就必定是要收一部分税赋,不可能空手而回,这只是个连品级都?没有的?衙役,自己刁难他也没意思。
衙役闻言果然欣喜,他搓着手,“有一些我能交差便好……唉,我也知道大?伙都?难,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收不上税赋,县丞就会刁难我……都?是乡里乡亲,我难道不知道今岁日?子不好挨吗……”
李泌肚子又叫了一声,他强忍着腹中的?饥饿,一边听?着衙役的?抱怨,一边从缸里翻出了一小袋粟递给了衙役。
在指尖摸到粟粒的?瞬间,李泌的?嘴巴里不受控制地分泌出了唾液,他忍不住幻想这些粟要是被蒸成粟米饭,吃进肚中,该有多舒服啊。
可最后,李泌还是把这一袋二十来斤重的?粟交给了衙役,他不敢看袋子,生怕自己忍不住再把袋子抢回来。
衙役走?后,李泌又躺回了稻草堆里。
稻草盖在身上,比他那床没有棉花的?薄被更暖和。
李泌看着头顶的?木梁,忽然苦笑了一声。
他以为自小修道应当十分有定力,所有长辈也都?夸他不骄不躁必成大?器,可今日?李泌忽然发现他其实没什么定力。
那一袋粮食递出去的?时候,李泌觉得自己肚子里泛着酸气,心疼得滴血,他不想把粮食交出去,他只想把粮食吃进肚子里。
可分明在家中他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家中大?事,从他十五岁起他的?父亲就全部交由?他决断了。
原来家族利益和饿肚子这么不同,李泌翻了个身,将手掌压在肚子下面,这样才能让他空空如也的?胃不至于太难受,他一日?只能吃一碗粥,这样才能挨到开?春。
每到这个时候,李泌总会想要不然干脆不按照李长安的?建议算了。他有很?多种办法能让自己吃饱,给县中官员做幕僚,经商倒卖货物,他还会医术,可以当大?夫,甚至就跟一开?始一样找几?个店铺当账房,或者他自幼习武……
李泌被他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打消了这个想法,侠以武犯禁,他学武不是为了欺压百姓。
人饿了,真是什么能吃饱肚子的?法子都?敢想。
李泌坐起身,叹息一声,最终还是打消了他想要另寻出路的?想法。罪都?受了,就干脆受完得了,他一开?始做账房,日?子过得不错,还是偶然一日?才想明白,账房是读书人,不算真的?“民”,李泌于是才置办了田地,老老实实当一个真的?“民”。
“百姓苦……”李泌站起身,一边感慨着一边从一侧木柜中端出一碗已经凉透了的?稀饭,又取了几?根柴火,点燃,将粥温热,狼吞虎咽三口吃完了粥,一直叫嚣着的?胃才平静下来。
吃完了饭,李泌又躺回了稻草堆中。如今他才明白百姓为何不趁着冬日?没有农活去做些手工活多赚些钱了,实在是在吃不饱饭的?情况下想要顺利过冬,只能吃完饭就躺在草堆里一动不动减少力气消耗。
李泌躺在草堆中,他在思考。
如果他是博州刺史,他要怎么做才能将因?天灾而引起的?损失降到最低,该怎么做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
李泌又想到了李长安,若是李长安做博州刺史,她会如何做呢?
面对天灾,李长安能有办法吗?
李泌知道一点李长安的?消息,他知道李长安去了洛阳,李泌的?好友萧嘉是兰陵萧氏萧嵩的?幼子,他曾提过一嘴寿安公主在伊川县。
他知道今岁洛水决口,洛阳也发了水灾,而伊川县就挨着洛水,受灾应当最重。
如今的?伊川县百姓也只能像清平县百姓一样躺在稻草上挨饿受冻吗?也会冻死数十人吗?
就这么想着,夜色渐渐深了,李泌正欲入眠,却?忽然听?见?了屋外的?脚步声。
李泌瞬间清醒了,他右手伸进怀中,按住了匕首。
这就要入夜了,谁会在这个时候来寻他?
一瞬间,李泌想到了清平县近来发生的?那几?桩偷盗、抢劫案件,民生萧条,治安就不好,一向如此。
“李三水可在家?”一道故意压低了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李泌的?化名依然是李三水,李泌去一“必”,便成了李三水。
这个声音李泌很?熟悉,李泌将怀中的?匕首藏至右手袖中,走?到门边,低声道:“陈大?刀?”
门外应了一声:“是某。”
李泌等?了等?,确认门外之?后一个呼吸声后才开?了门,让这人进屋。
陈大?刀生得一副彪悍相貌,他父亲是屠户,就给他起名陈大?刀,希望能用大?刀杀猪,只是好景不长,陈大?刀家的?肉铺在他父亲还在时就没了,陈大?刀也就没能做成屠户。
此人生得相貌蛮横,人却?很?不错,李泌盖草屋时他还热心过来帮了把手,后来李泌种地也是借了他的?农具。
“怎么这个时候来找我,可是出了什么事?”李泌注意到了陈大?刀的?表情不对。
陈大?刀迟疑了一下,看着李泌,一咬牙:“某想邀李郎君共谋大?事。”
他的?声音刻意压得极低,李泌却?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
下一刻,李泌才反应过来陈大?刀在说什么,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右手缩回来了衣袖中握住了刀柄。
“你什么意思?”李泌警惕道。
陈大?刀苦涩道:“活不下去了,我缸里一粒粮食都?没有了,那狗官还要我交三石半的?粮,就是将我抽筋扒皮卖了,如今也换不来三石半的?粮食啊。”
三石半,自己需要缴纳三石,为何陈大?刀就需要缴纳三石半?
李泌张张嘴,这才意识到原来他已经是受了优待。
或许因?为他读书识字,或许因?为他提着柴刀一人就能打五个豪强家仆,或许因?为他谈吐不像凡人……李泌这才知道他需要缴纳的?税赋已经比许多人少了。
“你打算做什么?”李泌干巴巴问?。
陈大?刀面上浮现出戾气:“饿死是死,被人杀死也是死,我陈大?刀宁可做个饱死鬼,也不愿做个饿死鬼。我们要趁夜色攻入府衙粮仓,抢他娘的?粮,狗官刚收了税,衙门中肯定有粮!”
李泌没有错过“我们”二字。
他惊恐地看着陈大?刀:“你们这是谋逆!是杀头的?大?罪!”
“我们都?要饿死了,还管他狗屁杀头!”陈大?刀想要怒吼,却?又碍于要隐藏行踪,只能压低声音,可他的?脸色却?很?狰狞,脖子上的?青筋一条条往外绷。
天已经快黑透了,李泌看不清陈大?刀的?眼神,但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