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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能够尽快离开费利市。哪怕是看在过去的情面上。别最后闹得太难看,连之前的美好回忆也破坏掉。”

扶光大概是微笑了一下,温和却坚决地,不容回转。

“……我们好聚好散,好吗?”

库洛洛却没有立刻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他安静地、专注地、甚至有些出神地,看着面前二十一岁的扶光,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在流星街第一次见到扶光的时候。

从看到的第一眼开始,库洛洛就知道,扶光是不一样的。

在沦陷于灰调阴霾的流星街,总是被医生带着、在机车上如风一般疾驰而过的扶光,经常被利卓尔神父挂在嘴边夸奖的扶光,永远能从口袋里掏出小零食的扶光——

与这里格格不入,却又熠熠生辉的特殊存在。

在库洛洛见到真正的阳光之前,他对“光”的颜色的理解,就是扶光那头绚丽的金发。

而库洛洛最开始之所以能靠近扶光,也源自他的蓄意谋划。

他仰望着似乎无所不能的这个人,带着本能的逐光与憧憬,想要靠得近一点、再近一点。

扶光也毫不吝啬分享她的知识。

库洛洛像是缠绕上树木的寄生藤蔓,表现出柔软无害的同时,也疯狂地从扶光身上汲取养分。

他是个天生的盗.贼。

比扶光更聪慧敏锐的大脑,让库洛洛迅速弥补了二人之间的差距,甚至在扶光不太关注的领域,比如说通用语,他偶尔还能反过来指点对方。

扶光也并不会因此觉得有失颜面,反而会真心实意地回过头称赞他、鼓励他。

扶光从不介意身边人的成长。

但每当库洛洛看着在自己教导下学习的扶光时,骨子里的贪婪就会被刺激。

想要长得比她更高大。

想要变得比她更强。

想要得到……或是被她拥有也无所谓。

反正他们本来就是在一起的,他们是姐弟、是家人、是密不可分的命运共同体,今后也理应如此延续下去。

可到底,从年幼时便规划好的、每一次生日都会许下相同愿望的未来,又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库洛洛不知道。

但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

“姐姐的故事应该还没有说完吧?”

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负面的情绪,库洛洛微笑着,像是在课堂上遇到了不理解的难题,于是追根问底地要个答案。

“——所以,到底是什么时候,彻底决定要丢弃我们的。”

第32章 【032】

【032】

扶光闻言迟疑了一下。

她原本不愿提及这件事,大概是出于私心,还是想要粉饰一下他们之间的裂隙,不要让本就斑驳的回忆更添龃龉。

但库洛洛却不。

他微笑着,甚至反过来温和地催促。

“如果姐姐真的要给我们判.死.刑的话,那至少也应该让我们知道,真正的理由是什么吧?得让我们……彻底死心才行啊。”

库洛洛话中停顿的那一下,并没有任何愤怒或是沮丧的意味,咬字轻忽而暧.昧。

他似乎比仓促重逢、去而复返的那个夜晚,要平静得多。

扶光沉默了片刻,开口问他:“你还记得‘墨斯拉夫’这个姓氏吗?五年前,在莫谷立市。”

五年前,也就是库洛洛十四岁的时候。

——也是幻影旅团正式离开流星街,开始在外界作恶的那一年。

库洛洛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才隐约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到了几乎被遗忘的褪色碎片。

那是他策划的第一起血案,向世人昭告幻影旅团的存在。

十七名家族成员、二十六名侍者、八名厨师、十三名司机,五名园丁,合计六十六人,无一幸免。

他还在那家贵族后裔隐藏了肮.脏秘密的地下室里,留下了一位金发的少女信使,替自己向警.方传话。

虽然对方之所以能活下来,更多还是因为那一头绮丽的金发。

库洛洛舒展开眉眼,发出了像是恍然大悟的声音。

扶光却从他这短暂的思考中,读懂了更多。

到底是这些年杀过多少人,又对此有多习以为常,才会在这样精确的提示下,依然需要仔细回忆才能想起呢?

扶光无法深思。

可无论如何,她都是他们的抚养者,也自然无可推卸地,需要承担起一部分失格的罪责。

所以她才想要成为医生,去帮助更多无辜的人活下去。

仿佛连倒映在视网膜上的身影也成了滚烫的烙印,扶光半合上眼,狼狈地避开了幻影旅团,只是盯着眼前的一片空地,尽量言简意赅地叙述。

“——我去过墨斯拉夫灭族案的现场。”她说。

五年前,扶光终于摆脱黑心老板伊尔迷的契约关系,也顺利拿到了在外界的合法身份。

她本是想第一时间回流星街的。

却在她即将登上飞艇的当天早上,各大新闻媒体刊登了同一条骇人听闻的报道:墨斯拉夫灭族案。

幻影旅团四个字,被印刷成血一样的鲜红颜色,占据了报纸的头条版面。

也刺入扶光的眼中。

于是,将报纸带过来的、热心助人的伊尔迷,向扶光歪了歪头,问她想不想一起去莫谷立市观光旅游。

扶光在沉默中,扔掉了之前买好的机票,转身上了揍敌客家的私人飞艇。

她亲眼见过墨斯拉夫家的凶案现场,见过七零八落倒在红色中的尸骸,也见过那个唯一幸存下来的金发少女。

有揍敌客家的这只大黑猫在,没有谎言和秘密能够延续。

扶光从对方口中得知了全部经过。

她没有再回流星街。

正是因为直面过人类最赤.裸的恶意,才更加无法接受,自己尽心尽力抚养过的孩子,竟然成为了恶意本身。

无论理由是什么,都无法改变他们已经做下的事情。

每一次自噩梦惊醒,每一次从新闻中又看到幻影旅团的报道,每一次想起那个棕发的、她甚至至今不知道姓名的女孩时——

扶光都清楚地意识到,他们之间又渐行渐远了一步。

已经回不去了。

在彻底下定决心、做出选择的时候,两年前,扶光结束了居无定所的旅途,来到了费利市,成为一名圣帕里斯医学院的新生。

这就是全部。

像是压在心口已久的石头终于被解开,扶光轻轻呼出一口气,有种奇异的冷静,如释重负。

她重新看向库洛洛,希望得到自己期许中的那个答案。

库洛洛却忽然短促地笑了一下。

“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那其实,从姐姐在公寓门口见到我们的时候,应该就已经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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