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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已连下了四日的雪。

她在正院里,听姨母笑说起卫陵在北疆立下的许多战功,如今封了个?将军。

不?过入疆三月,就有了这般功勋。

卫虞磕着瓜子,直夸三哥厉害。

从外回来的卫旷在台阶跺脚,震去靴上的雪,走进?屋内听到夸耀,面上带笑地?解开氅衣给丫鬟,大步走了进?来,见三媳妇也在,倒不?好当着人的面贬一贬自己的小儿子了。

默地?转进?内室去,他的伤复发要上药。

公爷回来,曦珠不?好再待,拿起新送来的、一叠厚的信站起身,给姨母行礼告辞。

卫虞也一道?要离开。

杨毓瞥到丈夫眼睛泛红,也不?闲聊,放下手里的南瓜子,道?:“路上雪滑,你们回去小心些。”

见人出门去,她忙起身,跟入内室,给丈夫上药。

出月洞门,转上长廊,曦珠和卫虞两人结伴,丫鬟跟在身后?。

卫虞将近日遇到的事告诉三嫂听。

之前?中秋,她叫表姐三嫂,结果表姐和三哥先后?离席,她还奇怪,也有点生气。

后?来三哥来与她说,那时他惹着表姐生气了,才会那样哄她,她还说他待表姐好。

难怪表姐愈加生气了。

卫虞转瞬气消,现喊起三嫂来,越是顺遂。

曦珠也不?再放心上了。

“三嫂,我给你说桩事。”

两日前?,卫虞去过秦家,因好友枝月生病了。到她闺房看望时,只见人双目直愣地?盯着帐顶,唤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扑到卫虞的怀里,大哭起来,泪水糊了满脸。

卫虞忙问怎么?回事,但枝月一个?字都不?说。

不?管她怎么?安慰,都得?不?到话,最后?人睡过去,她只好回公府了。

“三嫂,她的样子像是……”。

好半晌,卫虞都找不?到恰宜的词描述。

蓦地?想?起“中邪了”。

漫天纷落的大雪里,腊梅树盛开的掩映中。对角的廊道?,一个?丫鬟却领一个?姗姗来迟的人,疾步走了过来。

曦珠嗅闻沁人的花香,静听卫虞的话,骤然?一个?抬眼,看见了熟悉的面容。

她微紧了袖内卫陵的信。

风雪声里,许执在听到那声“三嫂”时,倏地?望过去,正对上一双看过来的明眸。

他不?觉捏紧了座师卢冰壶送给的帖子,心里莫名隐隐泛疼,停下了脚步。

今日,他赶赴卫二爷设的宴会。

没想?会……遇到她。

上回看到她,是七夕的夜晚,距今已五个?月了。

第099章 许执与曦珠(番外1)

起?事於无形, 而要大功於天下——是谓微明。

*

在八岁之前,许执甚至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村人都称他为二哑巴。

因他是许家的第二个儿子, 从?娘胎里出来时,一点声息都无,稳婆急地不断拍打,狠了些, 才逼出一声孱弱的哭音。

与其他嗷嗷待哺的婴孩不同,他从?不哭不闹, 待在摇篮里仰望头顶葱茏的榆树叶, 还有更高?处的天空。

不一会,累了, 自己就睡着了。

醒了, 接着看绿叶、蓝天、白云。偶尔飞过一两只蝴蝶,他会伸手去扑抓。

当然抓不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蝴蝶飞走,憋着嘴,仍然不哭一声。

村人都夸许家生出了一个懂事的孩子,不会闹爹娘。

许父许母不必被小儿子操心,可以安心地耕田种地。

九月秋收时,他们?要缴粮纳税, 听说今年朝廷的赋税多加了半成。炽阳之下,他们?骂骂咧咧, 还是将裤腰带勒紧,在土黄的地里锄除杂草, 挥汗如?雨,顺着枯瘦的身躯淌下。

他们?有两个儿子, 要为这两个儿子操劳一生,想到以后要盖新房,要娶进两个媳妇,还有每日的家用吃饭,那得多少耗费啊。

他们?挥动锄头的动作更利索了,尽管劳累,但脸上都带着笑。

却不想小儿子在长至三岁后,还是不会说话,可急坏他们?了,忙带着孩子奔波到镇上去看大夫。

大夫说无事,就是说话慢些罢了,再等?些时候。

“且看这孩子的面相,以后会是个有本事的,做爹娘的不要急。”

许父许母哪能?不急啊,后头又?请跳神的婆子来,喂了小儿子一碗的灰符水下去,还是不管用。

会见人笑,就是不会说话。

他们?甚至都想,倘若真的不会说话,只要能?做事,挣口?饭吃,以后还是可以娶上媳妇、生上孩子的。

等?到小儿子长至五岁时,终于会说话了,但每回?只蹦出一两个字,村里人都惯于叫他二哑巴,改不过来了。

许父许母无奈,也早接受。

大儿子跟着一个瓦匠师傅做学徒,一年难得回?来几次,但学得真本领,以后便能?多挣上几两银子,比他们?种地的强多了。

日子总会越过越好。

他们?也想给小儿子找门事做,却到七岁,越长大,性?子越是孤僻,常自己待在一处。

只能?先给他找了个放牛的事,是附近一个有钱人庄子养的水牛。

傍晚夕阳西?下,还不见人回?家,准在哪里蹲着,拿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得扯着嗓子喊“二哑巴!回?来吃饭了!”

他们?也喊他二哑巴。

二哑巴今日新学了《三字经》的一句。

“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

他坐在树墩子上,望着地上的字痕,低声默念着,想,可是“一”是从?哪里来的。

他冥思苦想,把先生说过的话再回?想,可先生都未提到过,同学们?也未问到。

先生说过:“我说多少次了,要多读书,要多写字,才能?真正明白这些圣贤书里的大道理,你们?爹娘辛苦劳作,把你们?送来我这处念书,你们?却不肯用功,怎么去参加童试!真是气煞我也!”

这是先生最常说的一句话,他记在心里。

于是他擦掉地上的那些字,用树枝一遍又?一遍地将新学到的道理写着。

“一”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二哑巴!回?家吃饭!”

忽地,娘的喊声从?远处传来,二哑巴慌张丢下树枝,站起?身,用草鞋底搓掉地上的字,往炊烟飘起?的地方?跑去。

到家里,吃着米面馍馍,喝着稀粥,他还在出神地想那句大道理。

“想什?么呢?”

爹问他话。

他低着头,无声摇了摇。

曾经有次,卖货郎经过村里,娘买了几尺粗布,却被多找了一个铜板。

为这一个铜板,爹娘商议说,等?下回?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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