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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补充:“这本是《大乘本生心地观经》。”
了了听得一头雾水,还在努力理解时,裴河宴已经说到了第三套:“《中阿含经》,这本经书没有原籍,全是手抄本。”
了了好奇:“没有原籍,这经书是怎么保存下来的?”
“孤本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经失传了,昙摩难提在前秦建元二十年时曾译出过五十九卷经文,但也因保存不当,早已流失。如今留下来的经文,都是历代僧人和学者翻译所著,可大多都是单经零本,梵文残片,很难再收齐全本了。”
他说完,略微停顿了一会,惋惜地整理了一下书扉:“你父亲,以及这里的大多数人,都在自己喜欢或为之深耕了半生的专业中做着同样一件伟大的事,那就是保护和传承。”
了了忽然想起千佛石窟内有一个很特殊的洞窟,不仅洞窟的石壁上刻满了梵文,就连洞窟内都伫立着满满的石碑,它如同一座巨大的坟场,埋葬着数千年来不为人知的历史与宝藏,萧瑟又冷肃。
以前她并不能理解伫足在石碑前忙碌的学者,裴河宴的这番话像是点醒了她脑中那汪死寂的潭水,它们泛起涟漪,掀起微风,悄悄地在角落里酝酿出一场只与她有关的风暴。
这场谈话之后,了了的态度端正了不少。
她向裴河宴借了纸笔,每当裴河宴讲解书名,她便奋笔疾书摘抄书名再配上很有自己风格的中文翻译。
一个上午下来,洋洋洒洒的,竟然也记了满满一页纸。
眼看着马上要到饭点,了了心不在焉,频频望向窗外。
裴河宴察觉到她在不停地走神,终于停下来,低头看着她:“都记下了?”
了了趁机揉了揉酸疼的虎口,把小抄递过去。怕裴河宴看不懂,她还挑了几个解释了一下:“你说的那些生僻字我认识的都找了同音字,不认识的就自己拼了个读音。”
裴河宴接过那几张被她压得有些皱皱巴巴的纸张,扫了两眼。
看来汉字还不是她写得最丑的,那些照搬的梵文才是重灾区。一个个梵文字体,自带加密效果,连他都差点没认出来。
他没作声,只重新递了回去:“还继续吗?”
了了摇头:“我得去给老了打饭了。”
裴河宴显然也猜到是饭点到了的缘故,微微颔首,示意她自行离开。
了了麻利地收拾了纸笔,边站起身,边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那我下午还过来吗?”
裴河宴今日休息,并不离开王塔。她这么一问,他稍微愣了一下,才想起她还未完成他交待的任务。
他思索了片刻,才说:“随你。”
声音淡淡的,仿佛刚才耐心教导的人,不是他一般。
第十三章
了了给了致生送完饭后,并不像往常那样,着急回去。
可她不走,也不做别的,就搬了个小凳,支着下巴看了致生吃饭。
了致生是饿急了,今早出门时最后两块吐司被了了叼走了,他摸了个空,把宿舍都翻了个遍,才找出一袋干脆面。
那花花绿绿的包装,一瞧就是了了藏的零食。
他思想斗争了足足有三分钟,才在父女亲情和填饱肚子里,毅然决然选择了考验他与了了的父女情分。
等填到五分饱,了致生这才有空问她一句:“你盯着我吃饭做什么,中午没吃饱?”
了了努了努嘴,没接话。
上午裴河宴无心的一句“你父亲,以及这里的大多数人,都在自己喜欢或为之深耕了半生的专业中做着同样一件伟大的事,那就是保护和传承”,令了了第一次换了个角度去看了致生。
她从不觉得她的父亲有多伟大,了致生在她的童年里,一直都是缺失的状态。连吟枝每每提起他,都是十分厌烦的语气,甚至,连了致生打来电话她都不会让了了来接。
连吟枝怨他放弃了前途光明的工作,也怨他追求可笑的梦想弃家庭于不顾。照顾了了、平衡两个家庭,早已让连吟枝疲惫不堪。两人的感情也在长期的两地分居以及理念不合中,岌岌可危。
受她母亲的影响,了了对了致生也从未真正的尊敬过。
直到这一次,连吟枝出国表演,将她送来了了致生的身边。
了致生被了了盯得有些心虚,他琢磨着这小崽子这会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啊,怎么跟他欠了她十罐可乐似的,紧盯着不放呢。
他从饭盒里抬起脸,语气硬梆梆的,虚张声势:“你有事说事,别这么看着我,我饭都吃不下去了。”
了了瞥了眼饭盒里只剩两口的大米饭,忍不住嗤了声:“您都快吃完了还吃不下?”话虽这么说着,可她还是移开了目光,问:“爸,我能看看你的手稿吗?”
“手稿?”了致生含了下筷子,反问:“什么手稿?”
了了直接从他的工作台上取来了他的笔记本。
了致生除了修复日志外,另有一本自己留底的工作笔记,笔记里的字迹凌乱,草图更是画得到处倒是。若不是每张纸的底部都写有日期,和当天的工作心情,估计连他自己都看不明白。
“这个啊,你拿着看呗。”了致生扒拉完最后一口饭,拿上饭盒:“我先去洗个碗。”
了了翻开扉页。
笔记本开始的日期是二月,到今天已经快满半年了。类似这样的笔记本,了致生的床头还放了好几本。这要是看起来,估计跟追连载差不多。
二月十号,了致生的工作心情是“这壁画,画的人是睡着了吧,眼睛都少画了一个”。
二月十七,“哪个龟孙子手这么贱,好好的壁画上划了三道缝”。
二月十九,“对不住老祖宗,前两天骂早了。那三道缝是壁画开裂了”。
三月三,“还是古代的颜料便宜啊,一块宝石说研就研了,搁现在多少能买个一居室”。
这条工作心情下面,还列举了数种可做高级颜料的石头,并配了“啧啧”两字。
了了之前就觉得了致生的工作态度不太严肃,这会看了笔记本,越发肯定她爸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
她用手摸了摸黑色水笔涂画的线条草图。
了致生下笔很轻,纸张足够厚实的笔记本上并没有太清晰的触感。小到壁画上的一棵树,大到跪坐在祥云上讲经布教的佛陀,有时候是侧面,有时候是三面立体,并没有太多规律,全凭个人喜好。
了了蜷了蜷手指,第一次觉得这些小小的草图,也有独特的可爱。
了致生洗完饭盒回来,见她看得入迷,嘴唇轻轻抿着,似笑非笑的模样,后知后觉地想起笔记本上自己那些不太着调的“一句话总结”。
他轻咳了两声,从了了手里抽回笔记本,挥手赶人:“忙你自己的事去,别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