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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时的卡顿声,偏偏成了压垮她内心临界点的稻草。了了抱膝坐在座椅上,泪如雨下。

她久违地想起,很多很多年以前。奶奶牵着她的手,用一种很惋惜的目光看着她,说她亲缘很薄,与父母更是缘浅。

那会的了了听不懂,懵懂地看着奶奶。

老人家也不再多说,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叹息了一声。

后来了了慢慢长大,可这句话却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被她遗忘,反而扎根在她的心里,留下了很深刻的阴影。

她旁敲侧击地问过小师父,“什么叫父母缘浅?”

小师父回答她:“有些人命格比较孤执,对事情有自己的理解,像这类个性鲜明又强势的人,不太会依靠父母或家族,便可以说是和父母缘浅。”

她顿时松了一大口气:“我还以为缘分很短,才叫缘浅。”

小师父翻了一页书,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这也是一种。对万物规律较敏感的人,会相信命运,会把发生在自

己身上的一切归咎于命运的安排。但对生命有自己见解的人,从不将成功或失败归责于命格。但信也好,不信也罢,言法从心,境随己变。你小小年纪,多读些书吧,别整日沉迷这些。”

了了听劝,她多读书,多学习,渐渐把这些抛之脑后。

可现在再想起,她忽然对命运生出几分怨怼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又是我!

了了一夜未睡,天亮时,蹲在了致生的房间门口,抬手敲门。

了致生起来开门,第一眼没见着人,正纳闷时,睡裤的裤脚被了了轻拽了一下。他吓了一跳,猛地往后连退数步,惊魂未定:“我还没被癌细胞弄死,先被你吓死了。”

了了没动,她就这么仰头看着了致生,可怜巴巴道:“今天去医院好不好,我陪你再去做一次检查。”

“今天不行。”了致生权当没看见了了的可怜样,转身打开衣柜,忙碌地挑选衣服:“我今天得陪人逛画展。”

好吧,挺无懈可击的理由。

了了站起身,环胸倚着门框,看了致生兴致盎然地在试衣镜前比试衣服。

发生这种事,本该是她去安慰开导老了。可昨天她崩溃大哭,了致生完全乱了方寸,把拿到体检报告、再复查到最后确诊这一系列的心路历程都跟她说了一遍,并反复强调:“我会积极配合治疗,能活多久就活多久,争取寿终正寝,你看行不行?”

这话说的,跟买菜一样轻松。

了了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哭也无济于事,她发泄了一晚,也用一晚的时间真正接受了老了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的现实。

她挺难想象了致生是怎么抚平自己的心态,还要酝酿时机将这件事告诉她。但万幸,老了没有因为觉得要处理她的情绪麻烦或怕耽误她的学习而选择隐瞒,相比一无所知地浪费与了致生相处的时光,她更想陪着他走过生命的最后一段旅程。

于是,了了本就忙碌的生活越发忙碌。陪伴了致生,成了她每天最紧要的事。

了了不想让自己的陪伴给了致生形成压力,她努力维持常态,即使抽空与老了待在一起,也会给他找些事做。

以至于了致生经常有一种错觉感觉了了趁他死之前,正使劲地要把他的功力全部吸走。

他有时候耍赖,学着了了把笔一扔,直接开摆:“你在乎的哪是我,你只在乎我能教你多少。”

很快,高三结束,填报志愿。

了了的唯一选择就是了致生任职的北央美院,她不想离开京栖,更不愿意离开老了。但出于对了致生的尊重,了了还是走了个形式,去问问老了的意见。

了致生正在写信,这么多年,即使电子设备网络通信这么发达,他仍是和他的老朋友保持着书信联系的习惯。

见了了进来,他贴心地把信纸遮了遮,搁下钢笔,捏着眉心舒乏。

听完了了的来意,了致生思索了片刻,说:“我的建议

是,去上央。以你现在的水平,在我这已经学不到更多了,北央对你的前途也没有太大的帮助,你留在这无非是想照顾我,我并不是很需要,我更希望你选一条对你未来有助力的路。”

“另外。”了致生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对了了说:“你妈最近也跟我联系过,如果你想出国,她替你安排。”

了了立刻摇头:“我就想去北央。”

了致生叹了口气,显然他也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他很难动摇了了。但她的选择在某种程度上,令了致生十分欣慰,他摘下眼镜,笑容疲惫又温和:“我当初选择北央的原因和你差不多。”

他问:“了了,你现在知道爸爸选择你时是什么心情了吗?”

了了迟疑了一会,才点了点头。

知道了,是心甘情愿,不觉得这是牺牲,也不会懊恼后悔觉得自己错过了许多。因为这就是当下,他们都最想选的路,不论别的目的地会发生多精彩的故事,只专注眼下。

有那么一个瞬间,了了对了致生的敬佩达到了顶峰。

他对她的教育,一直都是以他自身为基石,润物细无声地教会了她如何搭建桥梁和堡垒。

她真的,受益无穷。

了了如愿上了北央美院,也成功地气疯了连吟枝。

她不理解了了的脑子是用什么做的,在得知这个结果后,她拉黑删除一条龙,再没搭理过了了。

了了无辜地看向老了,问他:“你生病的事,为什么不告诉她?”

了致生不以为意:“就算告诉她了,她也不会原谅你拒绝她的好意。”

连吟枝是在了了高三时才和了致生恢复联系的,她高高在上地提出她可以接管了了十八岁以后的教育和人生规划,并十分有诚意地将她为了了挑选的数所高校资料发到了了致生的邮箱里,供他参考。

这么熟悉的掌控方式,一下令了了梦回当年,她打趣地问了致生:“你好不容易把果树养熟了,正等结果的时候,她伸手就来摘,你什么感受啊?”

了致生想得比了了更多一些:“我身体越来越差,以后能给你支持和帮助的人,是她不是我。她既然伸出了橄榄枝,你完全可以考虑一下,跟她走。”

一句话,直接把了了气跑了。

了致生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南啻遗址,浮屠王塔内。

顶楼的雕塑刚开始修缮,因酷暑,天气闷热,整座王塔只有他一人留着。

他赤膊站在雕像前,用小刷子轻轻地扫去雕塑上的陈年沙垢,检查裂纹。

他面前的这座雕像是一座没有署碑的无名女像,研究院的研究员翻阅了不少资料都没能确定这尊雕像的出产年份以及来历名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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