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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被他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看他。我爸说他看见对方眼睛的位置有一点反光,觉得那个人应该是戴眼镜的,但是他又不敢确定。第二天警察过来问话,他才知道,原来昨晚上那地方死人了。”

警员端着温水走过来,放到他的面前,并将原先已经空了的杯子换走。马先生朝他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端起来喝了好几口。

何川舟面上笼罩着一层阴云,她十分确定地说:“证词里没有提到任何跟眼镜有关的线索。”

马先生忙放下杯子,解释说:“因为他没看清楚,另外四个人都说范淮是不戴眼镜的。其中一个男的告诉他,不确定的事情就不要往外说,可能那只是他的错觉。他也觉得有道理,就默认是自己眼花。他觉得,那么多人呢,他只管说自己看见的事实,总不可能大家都错了。”

可惜的是,就是大家都错了。一起设计完美的栽赃案,现场附近唯一真实的目击证人,却被洗脑隐瞒了证词。

马先生扯扯嘴角,苦涩笑道:“他就出庭做了一次证,不得好死了。我爸真没什么坏心,他只是个老实人。你说他说谎害人,不是的。不过现在也讲不清了……”

孙夫人情难自控,想到这些糟糕的事情,忍不住要哭出来。她用纸巾捂着嘴问:“那个年轻人真的是被冤枉的吗?”

何川舟顿了顿,回答说:“目前还没有明确的证据,我们正在侦查中。”

虽然她是这样说,但众人还是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偏向性。

“怎么会有这么害人的人呐?这谁能想得到?”老太太埋头抽泣,“那杀了我们家老头子的人是谁?是那个小伙子吗?你说这应该要怎么算?我都不知道该怪谁。”

对面马成功的家属同样心绪复杂。

一场因错误的开端而牵连起来的仇杀,让怨恨与愧疚交织在一起,变得无处安放。他们已经不知道应该要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当年的受害者、如今的施害者,只感觉胸口堆积着重重的一层苦闷,永远也无法纾解。

会客室的空气粘稠得像一潭黑水,让众人身处其中难以呼吸。

何川舟闭上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气,黑暗的世界里闪过无数零碎的画面,在她睁开眼的同时,又被面前明亮的场景所替代。

她一步步走到桌子的侧面,抬起头,低沉而清晰地吐字,告知在场众人。

“马成功与孙乾的案件目前还在调查中……但基本确认,凶手不是范淮。”

几人俱是惊讶地看向她,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玩笑的痕迹。

何川舟说得很缓慢,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又重复了一遍:“范淮,没有杀过人。他一直在,等待一个真相。”

老太太擦眼泪的手僵在半空,在明白背后的意思之后,胸腔快速起伏,从喉咙里发出数声颤抖的哀鸣。她身边的子女抱着她,让她冷静。

窗外晴朗的阳光也无法驱散现场的阴凉。众人仿佛回到了当年那个森冷阴晦的雨夜,在一片不真实的回忆中,看着范淮一步步走向黑暗的世界。

几位家属精神都很恍惚:“怎么会这样啊……这个……”

然而,对比起对范淮怀有恨意,他们更愿意用余生去接受这种强烈的愧疚,大概是,没有逼迫一位青年走上歧途的庆幸。

对一个不幸的人仍能拥有未来的庆幸。

何川舟抹了把脸,将所有的表情都褪去,保持着冷静道:“麻烦几位去确认一下笔录。因为直接证人都已经遇难,你们的证词非常关键。”

几人木然地听从,浑浑噩噩地起身,在警员的引导下,走出房间大门。

会客厅重新安静下来,很快只剩下何川舟跟穹苍两个人。

何川舟踱步到她面前,静静看着她。

穹苍声音很轻,几乎听不真切:“等待真相,是指社会的认同吗?”

何川舟认真思考了下,说:“不,我认为,是对自我的坚持。”

追求社会的认同永远没有正确的道路,因为在社会上大声发言的人在不断变化,随之漂流终究会因为失去目标而迷失自我。

穹苍笑了一下,说:“对。范淮是一个很坚强的人。”

那大约是江凌对他的祝福,所以他可以坚定地追逐自己的未来。

穹苍低头解开大衣的扣子,将领子往下扯了扯,笑说:“我要去医院拿花了。希望那束花也能坚强一点。”

何川舟揽着她往外走:“先吃个饭吧,这都中午了。晚点我送你过去。”

第109章 突袭

穹苍的期望最终还是落空了。她来到那间已经被整理过的病房时,只看见了空荡荡的窗台,而没有那束白色的,经过命运挣扎的玫瑰花。

“啊,那束花啊?”清洁工阿姨尴尬道,“因为你们已经走了,那束花也有点枯了,我以为你们不要,所以给清理了。”

穹苍有种头顶响雷的感觉。

完了,贺哥的少女心……

没了。

清洁工见她脸色严峻,跟着紧张,声音到后面越来越轻:“怎么办?我今天早上就收了。他们说你不住院了,我才给收的。”

“没什么。”穹苍摆摆手说,“算了,没事,你去忙吧。”

阿姨还是很忐忑,毕竟这是他们老板家的人。一步三回头,确认穹苍没有要追究,才渐渐消失在走道。

“这要怎么办啊?”

穹苍嘀咕了一声,晃着脚步去了医院外的花店。

她本来想仿制一束类似的作品,好瞒天过海,又怕到时候被贺决云认出来,来个罪加一等。经过了一番良心的挣扎与风险的考量,她最后决定买最贵的、最好的、最大朵的,包一束起来,带回去。

何川舟很忙,将她送到医院后就先离开了,穹苍需要自己抱着那束包装浮夸的玫瑰回家。

为了不让花在运输的过程中被碰伤,穹苍特意为它买了一个大包,这样还能彰显它的尊贵与自己的谨慎。做好各种准备后,穹苍终于可以安心了。

一个小时后,穹苍提着个大包出现在贺决云家门口,弯着腰解密码锁。刚打开门,碰巧贺决云从楼道里出来,与她碰上。

贺决云看了眼她手上的行李包,又看了眼半合的大门,脚步挪动挡住了楼梯口,生气道:“怎么了!说你两句还离家出走了是不是!”

穹苍把门拉大了一点:“……我刚从外面回来。”

“哦。”贺决云脸色就跟暴雨骤晴一样,变得极快,迅速恢复了平静。他一指里面,说:“进去吧。”

穹苍小步迈进门,贺决云跟着上来。她才刚在玄关处脱完鞋,一回头发现贺决云动作利落地把门给反锁了。

穹苍:“……”这倒是也不至于吧?

怎么感觉那么像凶杀现场呢?

贺决云干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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