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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尚且带着一丝凉意,天边泛着瑰丽橘色。
云葳从王城一路来到汾河郡,果然和前世一样,她仍旧没能等来裴玉京。
但许是已经知道结果,没有失望,就不会伤心。
没人救她和湛殊镜,他们总得自救。路上白蕊看了她好几回,用眼神示意她:小姐,你懂的。
云葳不是很想懂。
她摸了摸怀里的妖傀丹,若万不得已还是要用这个,机会只有一次。
她若真这么做,要是越之恒反应过来了,自己被推开还好,要是他心里对曲小姐忠贞不屈,觉得被玷污,不会当场杀了她吧?
思量间,越府却已经到了。
她注意到两侧百姓很多,但只敢远远观望,越府门前空出一大片,没人敢往上凑。
念及越之恒在这一带的恶名,她觉得并不意外。
此时,门口一人长身玉立,越之恒红衣玉冠,面容清俊。听见声音,越之恒抬起眸来,遥遥望着她。
一旁的喜娘是彻天府找来的普通人,不知道这场婚事的弯弯绕绕,见状掩唇笑道:“唉哟,我当喜娘这么多年,第一次见这般英俊的公子,与如此美如天仙的夫人,两位真是般配。”
话音一落,本想得到两句赏。
谁知身前那位俊朗不凡的郎君无甚表情,身边装扮得楚楚动人的少女,也在珠帘后抿了抿唇角。
气氛古怪,没人说话。
喜娘也渐渐觉察到了不对劲,再一看这府邸周围,全是寒着脸肃然的兵丁,喜娘笑容僵硬,却还得若无其事催促道:“劳烦公子上前,扶一下夫人。”
越之恒没动静,略蹙了蹙眉。
喜娘硬着头皮又重复了一次。
半晌,透过面前的红色珠帘,云葳才看见那只骨节分明、略有些粗粝的手递到自己面前。
前世,她比越之恒更不情愿,本就心里伤心,哪里还有空与他装腔作势,当众想要狠狠拍开他递过来的那只手。
但越之恒也不好惹。
他似早有所料,冷冷握住她的手,将她从车上带下来。
“湛小姐。”他说,“他没来,你拿我撒什么气。”
云葳被锁了灵力,猝不及防险些撞到越之恒怀里,她红着眼眶,冷然看他。
却见眼前的人也垂眸望进她的眼睛,他眸色冷凉,带着几分浅浅的愠怒与讥嘲之色。
而今,云葳心里另有打算,她看了越之恒一眼,咬牙将手放上去。
掌下那只手顿了顿,意外地看她一眼,竟也没有为难她,用了点力将她从玄乌车架上带下来。
出乎意料,他的掌心带着浅浅的温热,他很快放了手。
喜娘也不敢让他一直牵着,只得自己上前扶着新娘,赶紧引着这对古怪的新人走程序。
因着“宾客”本就少得可怜,越之恒的亲生母亲,越家的大夫人也未出席,两人竟然只需要用心玉结契。
心玉是一早准备好的东西,两人一同将心头血递在上面,就算是发过了誓言。
契约结成后,彼此的灵丹之上会生出一点朱砂似的印记。
这进程太快,还不等云葳心里有什么感想,就到了新房中。
天色尚早,屋里的红烛刚刚开始燃了一点,越之恒的影子被这点微光映照,投在她的身前。
新房很大,并非越之恒从前在越家住的屋子,而是他成为彻天府掌司后,越家划给他的。
喜娘给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用玉盘托着喜秤过来。
“请公子为少夫人掀珠帘。”
两人面面相觑。
云葳隔着一张珠帘望着他,心里只觉得怪怪的。原来再不愿,前世今生,他们始终走完了结契的程序。
王朝的人还在外面,许是想着早点完事,越之恒接过喜秤。随着珠帘被拨开,露出一张白皙的玉颜来。
此前,越之恒一直对方淮的话嗤之以鼻,他是有多下作,才费尽心思抢裴玉京的未婚妻?
然而此刻,许是烛光过分温柔,他竟明白方淮为什么会这般揣测他。
汾河郡的夏夜,四处翻飞着流萤,月亮刚出来,紫蝉花也在这个时节盛开。
不比前几日的狼狈,她今日眸若秋水,抬眼望着人时,顾盼盈盈,令人几乎无法移开视线。
她本就气质纯然,只微微装点,似乎就让夏夜的一切黯然失色。
越之恒此前一直没觉得人能有多好看,他自己样貌也十分出色,然而在这样的衬托下,他第一次发现人与人的美貌,确然天差地别。
也总算知道为什么那些贪生怕死的大人,在朝堂之上就为她争得丑态毕露。
不仅如此,她今日还涂了口脂,本就妖艳欲滴的唇,愈发惹人瞩目。
越之恒移开视线,蹙了蹙眉,转而看向喜娘:“还要做什么?”
喜娘回神道:“还得喝合卺酒。”
他看了眼云葳,见她也面色古怪。越之恒说:“不必,都出去。”
何必做完一切,又没人真当成婚。
第8章 此夜
你是说,让我睡地上?
一众人离开前,将合卺酒放在了桌上。
越之恒也确实没有动那酒的意思,他的新房是他二婶在彻天府监督下不情不愿布置的,一眼看去,确然没有很用心,连他前几日带回房间关于炼器符印的书都没收走。
天色本就还早,不到睡觉的时辰,越之恒索性过去,拿起那本书继续看。
云葳见他确实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也不像前世那样,再坐着发怔,想念受伤生死不知的爹爹,想念裴玉京。
她走到铜镜前坐下,开始拆自己发间繁琐精致的发冠。
待她尽数拆下,如瀑青丝便也垂在了身后。
王城一连几日下着雨,汾河郡却万里晴朗,几只流萤从窗口飞进来,落在她的妆奁前。
云葳觉察到越之恒的目光,她侧头看去,果然见他不知何时没有在看书,而是在看着她。
“你看我做什么?”
越之恒盯着她散落的发:“湛小姐适应得很快。”
他还以为,湛云葳此时会面色苍白,如丧考妣。或者就像方淮说的,伤心得躲一旁去哭。更甚至满脑子异想天开,想着今晚怎么除掉他。
他去一旁看书,也是给她动手的机会。
王朝的人还会在这里待上好几日,为防止仙门余孽过来救人,这几日他确然得与她待在一起。
不让湛云葳将心头郁气发泄出来,认识到九重灵脉的修士不好杀,恐怕接下来的几日,都不得安生。
没想到他预想那些,湛云葳一样没做,她将发饰给拆了,没哭也没和他闹,反而盯着窗外那流萤看。
窗外星星点点的亮光,竟没有她一双剪水清瞳明亮,湛云葳看上去丝毫没有与他同归于尽的意思。
五月的汾河郡,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