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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儿:“这虎头帽子虎头鞋都我给你做的呢!”

保哥儿摸摸帽子,两手伸出去,一手捏着一块糕,自己吃一块,转身四处找了一圈,把另一块塞到刚才牵他手的大孩子手里。

那个大孩子先是看九婶,见九婶点头,他也没吃,望着糕吞了吞口水,用洗得褪色的干净布帕子把糕点包了起来。

朝华问:“那是?”

“是阿大。”九婶叹口气,“今年十岁了,这孩子读书上头极聪明的。”

也是因为年纪太大了,才没列进过继的单子里。

“有了后娘,前房儿女日子就难过,他底下还有个妹妹是他娘亲生的,后娘过门又生了两个小子,原说要送他去镇上当学徒的,他求过来才留他先干干杂活。”

朝华眉心蹙起。

容家虽是大族,也各有高低贫富。

但余杭自古富庶,寿昌县又出珠出米出丝,又接连几个丰年,再贫也不至于没有营生。

何况年年容家都会给族中一大笔的银子用于抚贫济孤和子弟读书,这孩子既然读书聪明怎么要送去当学徒?

九婶长叹一声:“他后娘说了,就算他将来考了举,那也是给亲娘请诰命,不如到外头做活,帮补家用。”

这更是胡言,出去学徒只是家里少一份嚼口,不说几年能出师,就算学出了师,头三年赚的钱也得奉给师傅。

乡间十岁大的孩子已经很能顶事,这会儿送出去当学徒,不过是为着磋磨他。

那男孩坐在小凳子上,看着保哥儿吃糕,一只手扶着保哥儿另一只手在膝盖上划拉什么,目光直直望着壁板上挂的几幅字。

九叔是秀才,家中厅堂的壁板自然要挂书挂画,阿大在学写上面的字。

朝华嘴角微翘,冲保哥儿招招手:“过来。”

保哥儿一只手还拿着千层糕,小跑到朝华面前,朝华对九婶道:“我想领他屋后去走一走。”

九婶晓得这是朝华要跟保哥儿亲近,蚕月里村中静得很,倒少了许多眼睛,孩子养在屋里捂了这么久是该到外头去走走。

朝华又看了眼甘棠,便牵着保哥儿的手领他到后门边。

屋后老梨树正当花时,一湾溪涧顺山而下,溪畔山坡桃红,梨白,菜花黄

保哥儿迈过门坎,走到大梨花树下,揪了土坡边一束油菜花,高高举起来递给朝华。

“是送给我的?”朝华问他。

他点点头,害羞笑了。

朝华伸手接过那把黄花,眼看他沾了满手的花粉花汁,领他到溪边。溪石上厚厚铺了一层白梨花瓣,也不伸手拂去,干脆坐下。

取出帕子浸了一帕子的水,替他擦手擦脸。

小鱼,溪水,绿草,白花。

素帕随着溪水飘动,朝华一面给他洗手洗脸一面轻声唱了两句渔船歌,这是母亲小时候哄她睡觉唱给她听的。

殷家老宅就在太湖,人人都能唱上几句渔歌,母亲用渔歌的调子嵌入楚辞唱给她听。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

沈聿独自一人来到寿昌县,他换下书生衣巾,身着青布衣头戴竹斗笠,形貌像是个做活的匠人。

说找常老管事,有容姓人给他指路。告诉他常老管事住在山后,顺着溪水就能找到。

沈聿还未找到常家门前,就听见溪边有村女唱渔船歌。

梨树下有道淡绿影子,一缕清声婉转而出,并不如何柔媚,只是听着在耳中很是清正。

沈聿站在山坡树后,隔着绿叶白花,看见少女的背影,和她浸在溪水中雪白柔软的手掌。

他赶了大半天路,热得出了一身汗,这会听见水声歌声,只觉沁人心神。

回过神来转身要走。

听见白墙门中另一道妇人声音:“三姑娘,溪石上太凉可不能坐,我去拿个绣垫来。”

沈聿刹时顿步,转身望去时,果见溪边那少女抬起头来。

虽只能看见半张脸,可不是容朝华又是谁?她来此地必带着许多仆从,今天他想办的事办不成了。

沈聿本待要走,就见那个男孩手里掐着黄花,伸着手想插到容朝华鬓边。

容朝华弯身任由保哥儿把黄花放到她发上,随手也掐了一朵油菜花,插在保哥儿的虎头帽上。

又搂着保哥儿在溪水里照了照影,看见溪水中的影子,忍不住轻笑出声来。

沈聿脚步凝住,溪光水色映在她的脸上,灼灼生光。

上回见她,她对楚六语出如冰。此时见她,她与稚子玩笑。

容朝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18章 玉雨

玉雨

保哥儿捡了根嫩柳枝拿在手里,学着村人钓鱼的样子,把柳枝垂到溪水里,溪中小鱼凑上来咬柳枝枝梢。

逗得他一边摇头一边嘴里哼唱:“沧浪之水清兮兮~”

朝华没想到只唱了一遍他就能记得,摸着他的脑袋,教他下一句:“可以濯我缨。”

保哥儿鹦鹉学舌了两句,唱得一遍比一遍欢腾,一遍比一遍响亮,溪涧边满是他的歌声笑声。

朝华伸手揉揉他的头,怡然轻笑。

保哥儿身子康健,又皮实爱笑,现下养得白胖可爱,祖母那关便好过了些。

后屋小道上走过来个六七岁的女孩,背后的背篓快跟她一样高,篓中装满了草,一步一步往九婶家后门口来。

她一路都埋着头,快要走到门口时抬头看见了容朝华,惊得站在那里。

阿大从门中出来,他先是看了朝华一眼,跟着才把妹妹拉到门边,替她卸下草篓,又从怀里掏出那块包着糕点的干净布帕子。

“给,快吃,她今天是不是又没给你饭吃?”

朝华眉梢微抬,眼见门内甘棠芸苓正要出来,她轻轻摇了摇头。

小女孩饿得直咽唾沫,千层糕的甜香味儿不住往鼻中钻,但她还是先问:“哥哥吃了没有?我不饿,我早上起来喝了菜粥的。”

这会儿午时都过了。

“就算有你的份,到你嘴里能有几粒米?”阿大让妹妹看他的肚子,“你看我,我饱着呢,九叔公家里不饿饭,这个你赶紧吃了。”

然后又掏出两个山芋:“这个也是你的,我埋在灶里,烤得可甜了。”

女孩看哥哥的肚子虽不凸,但也不是瘪的,还是撕下千层糕上的那一层最香甜的,分了一半给哥哥,自己吃剩下的一半。

两人都尝了糕,才又分地瓜。

小女孩儿吃着地瓜说:“昨天爹回来了,她……她打了酒,爹答应了,等你一回去,就送你到镇上当长工。”

一边说一边吧哒吧哒的掉眼泪,去当长工三年五年回不来。

“这会儿还要我割草喂鸡烧火做饭,等弟弟们再大两岁,就把我送到临村去当童养媳。”女孩并没有哭,又吃了一口热山芋,“当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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