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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里的田螺姑娘,行了么。”
男生们?嘘声?,起哄,庚野也不恼,懒洋洋地靠在那儿,任他们?玩笑。
那时林哲没看到,庚野仰眺着?的方向,是篮球场对面的宽阔操场,还有个班在里面上体育课。
那个班方队里,站着?个陌生又漂亮的小姑娘。
谜底揭晓在那个周五的晚上。
还是一场临时篮球赛,庚野和他刚到场。祁亦扬被班里男生叫下场,突然说?不打了,班里出事了。
那时候祁亦扬是理科实验班的班长,能评优秀干部的三好学生代表,校服衬衫扣子系到最上面,每个学期都在红旗下讲话的那种。来的男生说?他们?班新转去的那个转学生,被邹雪婧带人堵了。
邹雪婧是宣德私立中有名的小太妹,刺头一个,长得还可以,但年纪不大就学那些浓妆艳抹,每次整顿风纪,她也是重点盯梢对象。
“这个新学生,漂亮是漂亮,但也太傲了,就跟一小天鹅似的,对谁都不搭理,”来报信那个男生说?,“这不,今天把?邹雪婧惹了,去找了她干哥哥,来我们?班堵人,非要给她点教训。”
怕闹太难看,祁亦扬作为班长,只能回去看看。
庚野素来是不喜欢掺和这类事的。
但那天,林哲亲眼见着?一颗篮球从他瘦长的指背前一撩,空落在地,那人懒耷着?眼,像随口问了一句:“叫什么。”
“啊?”
“你们?班那个转学生。”
“别?,别?枝啊。”
“……”
于是十分钟后,站到了祁亦扬班教师门外的,就成了他们?三个。
三人到教室外的时候,几?个五大三粗的男生已经围进他们?班里了。
兴许是那几?个男生长得实在太像大猩猩了,也就显得空地中间那个女孩看着?格外纤弱。她抱着?胳膊蹲在那儿,可怜巴巴地缩着?,像极了那天庚野从水沟里捞出来的呛得半死的小黑猫。
瓜子脸,下颌很尖,唇色都咬得苍白,只是乌黑的额发遮下来,看不清她神色。
像是疼极了的模样。
林哲看了一眼,就愕然转向庚野:“哎她不是那天那个——”
林哲没说?完,因为他发现庚野认出来了。
或者说?,庚野来之?前就知道。
那点懒骀的笑意正?从少年眉眼间剥离,像光褪作阴翳,他按住挡在前面的男生的肩,将人拨到一旁。
对方刚要发作,扭头一看是庚野,立刻敢怒不敢言地缩了回去。
长腿踏出,庚野正?要迈进那片包围圈外的空地。
“你可真是娇贵哦,不就撞了一下胳膊,还疼哭了?装给谁看呢?”
邹雪婧气?得声?音都尖。
林哲也震撼,在旁边问周围人:“撞了下胳膊?就哭了?”
“是啊。”
“哎哟,我还以为是给她打了呢。”林哲松了口气?。
“……”
庚野停住了长腿,微微偏过脸。
要不是林哲了解他最深,都要怀疑,他是想低头去分辨蹲在地上的女孩是不是真哭了。
而邹雪婧那边,大概是她身旁那位干哥哥说?了什么,她压着?火没好气?地转过去:“这样,你过来给我道个歉,认个错,这事就算完了。”
“……”
蹲在地上的女孩似乎说?了句什么,教室里有些压低的环绕噪音。没人听清。
邹雪婧气?得冷笑:“说?什么,听不见。”
她故意晃着?手里拿着?吓唬人的小美工刀,比量着?给自己修指甲的模样:“道歉声?音这么小,没吃饭吗?”
庚野身后,祁亦扬似乎回过神,无奈站出来:“邹雪婧。”
邹雪婧回头看了眼。
瞥见站在祁亦扬身旁那个张扬夺目的少年,她不由地僵了下,把?探出去的脚尖往回收,声?音也放轻了:“祁亦扬,我就教育她一下,你别?管。”
祁亦扬语气?温和地劝诫:“你吓得她话都说?不清了,就不要再?——”
他话音停住。
站在他身旁或身后,除了一直望着?地上蹲着?的女孩的庚野外,其余人的目光也不由地顺着?祁亦扬的视线朝那个蹲着?的女孩望去。
林哲记得清清楚楚,别?枝就是在那个时候站起来的。
安静,无声?,眼睫长长地垂着?,还缀着?泪。
她真的哭过了,眼尾和细白的鼻尖都沁着?红,叫人想起雨后被揉碎在指尖的某种花瓣。
但她眼神里是淡漠的。
接近于了无生息的寂静,就如同一场冬雨过后,被封冻在冰里的一朵将死又含苞欲放的花,那种沁透人心?的冷淡。
那个神情和她脸颊上的泪痕,形成了一种叫林哲难以言喻的,弦绷弓张一般的压迫感。
她就那样走?过去,没有情绪,像无害的猫,眼神和气?息都静谧。
别?枝停在了愣住的邹雪婧面前,抬起纤细的手腕,她握住了邹雪婧的手,轻压上她攥着?美工刀的手指。
“喀拉,喀拉……”
美工刀被一寸寸推了出来。
刀尖薄凉锋利。
原本的吵闹不作。
包围圈里外,所有人都像被一个暂停键给控住了,死寂一片。
别?枝握着?邹雪婧的手,将薄厉的刀片缓缓拉向自己纤细的颈前。
淡蓝色的血管伏在雪白的皮肤下,像蛊人沉沦的小蛇。
她将锐利的刀锋压向了自己的颈动脉。
然后女孩很轻地笑了下:
“我好怕,你杀了我吧,好不好?”
“——!”
刀锋猛地下压。
在第一线凹陷变成血痕之?前,女孩隔着?邹雪婧僵硬的手攥住美工刀的手腕,被人蓦地握住。
刀尖在刺破雪白前的刹那收停。
不知道谁第一个回神:“庚野……”
别?枝回眸,仰头,望向身侧那个比她高?了许多?,影子都能将她完全?遮蔽的身量清挺的少年。
她怔了两秒,一点讶异像花绽在她眼尾。
跟着?是花落似的浮红。
“同学,”下一秒女孩就蹙眉,眼睫根处微颤,乌黑的眸子里再?次潮湿起来,像一场凉雨将至——
“轻一点。你弄疼我了。”
……哗啦。
林哲听见那场凉雨还是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在那个盛夏蝉鸣的燥热间。
暴雨里,他才看清了庚野眼底那颗久久压抑到碎烈的火星。
也是那一瞬,林哲忽然觉着?。
庚野的报应来了。
——
“庚哥,来了啊?”
一阵冷冽的香根草的气?息,将压着?兴奋的唤声?送来了林哲耳边。
鼓噪喧嚣的音乐重新冲入耳中。
林哲身影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