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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敲门吧。”
***
陈天海不愿意见陈琮这事,颜如玉一直很费解。
在他看来,偷了东西、躲着“人石会”正常,非不认孙子,大可不必,当孙子的,又不见得会跑去“人石会”举报你。
再说了,昨天和何欢聊完,他差不多知道陈琮的本事在哪了,这样的人,拉拢过来,圈养在眼皮子底下,不是挺好的吗。
所以,陈琮找上门来,开口就称“陈天海在茶室”,还想去二楼求证,颜如玉略作了一下遮掩,就懒得费这事了。
他直接把球抛给了陈天海,告诉他“陈琮知道你在这了,还要去二楼搜人,给不给他开门,你自己看着办吧”。
……
陈琮摸不准颜如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犹豫了一下,起身大踏步过去。
先停在倒数第二间门口,敲了敲门。
很快就有人应门了,看到那人,陈琮倒不意外。
李宝奇。
李宝奇困得要命,张嘴就是一个呵欠,八成是一宿没睡:“陈琮啊,又见面了。”
他没问陈琮为什么会在,颜如玉应该都跟他说过。
陈琮客气寒暄:“奇哥怎么在这?”
李宝奇干搓了一把脸,抬手时,睡衣袖子往下滑,陈琮隐约看到,他手肘上有几道破皮的抓痕。
“你不知道吧,我们两家是世交,打我爷那辈起,就跟颜家关系好,听说太爷出事了,我这马不停蹄的,就过来了。”
陈琮说了句“节哀顺变”,退后一步,转向尽头处的那间客房。
敲门之后,里头有人声,陈琮能感觉到那人已经走到门后了,但门没立刻开。
他有点奇怪,回头去看,李宝奇没回屋,倚着门框仿佛在等待什么热闹,颜如玉依旧坐在沙发上,意味深长地看着这头,慢慢点着了一支烟。
陈琮又敲了一回门。
门把手开始转动,但不是正常开门的那种,像有人争抢,揿下,复位,忽的再次揿下,又再次复位。
这是在故弄玄虚吗,陈琮几乎觉得有点可笑了。
下一瞬,门一下子拉开了。
陈琮嘲弄的表情僵在了脸上,人也僵在了当地。
他怀着“诈他一个大的”的想法过来,从未期望过能“诈出个真的”,也还没有做好见面的准备。
是陈天海,尽管八年过去,衣着变了、发型变了,人也老了很多,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其实他跟爷爷不太亲,小时候,他很嫌弃这个爷爷,觉得他没钱没权也没个性,在小伙伴面前拿不出手。
长大之后,进入叛逆期,“爷爷”这个词又成了易忽略的背景板和讨人厌的束缚,总之是不受他欢迎的。
说来好笑,他对爷爷的感情,反而是在陈天海失踪之后,才慢慢生出的。
接下来该做什么呢,八年了,总算有结果了。
陈琮有点激动,身上还略略发烫:热泪盈眶?冲上去一个拥抱?看电视上那种爷孙相认,还有号啕大哭着下跪磕头的,他觉得自己做不出来。
反倒是陈天海先开口,他笑了笑,说了句:“八年不见,长成大小伙儿了。”
身后,李宝奇噗哧一声笑出来,说:“抱一个呗,这爷孙俩,见面跟陌生人似的。”
陈琮有点尴尬,叫了声:“爷爷。”
顿了顿,略显拘谨地上去抱住陈天海。
拥抱的刹那,他能感觉到,陈天海忽然很不自在,甚至还有些僵硬。
这僵硬让陈琮骤然清醒,紧接着,这段时间发现的、有关陈天海的讯息,尽数涌进了他的脑子,非但不乱,反而渐渐明晰。
——小心陈天海。
——聊斋绘本《画皮》故事,强调“画人画皮难画骨”、“物是人非事事休”。
——《声声劝》的图里,暗藏“天海难回”。
陈天海让人小心陈天海,陈天海明明站在这里,却要说“天海难回”。
完全不合逻辑,除非,加一个成立条件。
过去的陈天海让人小心现在的陈天海。
现在的陈天海站在这里,但过去的陈天海回不来了。
过去和现在之间,发生了一些事,使得陈天海非陈天海,但看样貌明明一无二致。为什么呢,有提示吗?
难道是……
画皮?
陈琮被自己的荒谬想法给吓住了,他脑子里嗡嗡的,慢慢松开陈天海,脸上努力保持笑意。
不远处,颜如玉皱起眉头。
这突如其来、时隔八年的爷孙相会,不太感人的样子。
第84章
晚上十点多, 陈琮才离开颜家。
算起来,在颜家一共待了六个小时。
六个小时,他绝大多数时间, 都陪着陈天海, 他有那么多事想问, 按理来说, 谈得顺畅,再多事都能聊明白。
偏偏没有。
跟陈天海聊天非常困难, 各种磕绊、效率极低、进展缓慢。
原因很客观:陈天海老了。
老了, 身体变差了,记忆力衰退了, 短时间内还能聊几句, 时间长了就开始恍惚, 会突然发怔发愣、问东讲西、离题万里。
有两次, 聊着聊着, 他头一低就打起了瞌睡,陈琮只能耐心地等他睡醒。
还有一次, 陈天海脸色蓦地发白,捂住胸口嘶喊着要“康片”, 唇角边白沫都出来了,慌得几人拎出药箱一通翻找, 原来所谓的“康片”,是治疗冠心病的。
……
陈琮照顾着陈天海入睡才走, 他跟颜如玉说好, 明儿一早再过来。
***
一番折腾, 陈琮真是身心俱疲。
本来想打车回民宿, 又觉得胸闷, 不如走路、透口气。
他沿着街边走,又试着拨了下肖芥子的电话,和下午一样,服务语音提醒他“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这符合肖芥子的做派,看来如他所料,她收到信息之后,是一刻都没耽搁,以她那走人跑路的速度,现在,怕是身在几百里开外了吧。
想想好笑,再一想又觉得寂寞。
陈琮低着头走,瞥见正前方一颗小石子。
一时兴起,抬脚就踹,小石子带着尘灰直直飞出去,落进很远之外的黑里。
身后忽然响起了汽车喇叭声。
陈琮回头,看到一辆白绿相间的出租车,车光打得雪亮,晃他的眼。
他一手遮眼,另一只手朝外摆了摆,那意思是“你走吧,我不需要打车”。
车光暗下去,陈琮继续往前走,能感觉到出租车没死心、还慢慢跟在他的后头。
跟了一段之后,女司机朝他喊话:“打车吗?下班生意,给你便宜点。”
都说了不需要了,真跟狗皮膏药似的!
陈琮心烦,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