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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家。

三戈村以及那片林子的位置,他做了个图,还附上联系人老扣的电话,一并发给了禄爷,请他转交戴天南:多少是个有效线索,自己这也算是尽到告知的义务了。

……

总体说来,陈天海是个很容易相处的老人家。

与其说是寻获的爷爷,他更像是来借住的远房亲戚,为自己无需努力就能白吃白住而感到不安,总想多做点事、以证明自己不是个吃白饭的。

住进陈琮家的第二天,他就包揽了打扫卫生的活儿,老头儿干活仔细且讲究,别说那些容易忽视的犄角旮旯了,连桌凳的背面他都统统抹了一遍。

卫生用不着天天打扫,很快,他又给自己揽了事,负责家里的三餐,每天笑呵呵地去赶早市,抢最新鲜的肉菜蔬果。

手艺谈不上多好,普通水准,好在陈琮对口味不挑,有得吃就行。

忙完家里的事,陈天海会去店里转转,帮着收发快递、干点零碎活,一来二去的,跟老王和小宗混熟了,学东西也快,俨然成了半个员工——陈琮原本以为,接回个爷爷,自己的责任和负担都重了,没想到,反减轻了不少压力。

只有一点遗憾,陈天海不记得以前的人和事。

给他看老照片,他浑无印象,也丝毫没有记忆会被唤醒的迹象。

带他去探望陈孝,他局促而又紧张,跟陈琮再三确认:“这真是我儿子啊?唉,怎么就疯了呢,还能治得好吗?”

陈琮感觉,陈天海像是又被“洗掉”了,过去的那个爷爷不在了,“火灭”的那个也消失了,留了盘空磁带给他,慢慢创建。

他也说不清这样好还是不好,但转念一想:人得知足,这样的结果,已经比之前要强太多了。他心心念念要找回亲人,而今找回来了,能朝夕相处,对他也关爱有加,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老天对他还是挺好的。

不不不,这不是老天的功劳,追根究底,应该感谢肖芥子吧,事事有因果,爷爷的归来,一定跟她有关。

那她什么时候会有消息呢?

从前想起这个问题,他会焦灼、失落,但现在,反而特别平静,平静到像月光映照下、退潮之后的滩涂,足以接纳一切,也足以承受一切。

有些事情,像四时有序,像时令到了花会开,是一定会发生的。

第152章

陈琮记得, 那是陈天海回到家的第二十七天。

那天吃完晚饭,陈琮窝在沙发上看店里半年度的对账,陈天海则拿了份晚报, 在餐桌边研究报纸中缝的猜谜。

人的爱好还真是难改, 他只是偶然一次看到, 就又迷上了, 闲时反复琢磨不说,还总兴致勃勃地拿来考陈琮。

陈琮哪会被这种入门级的谜题给难到, 分分钟解密, 每当这时,陈天海就会十分欣慰, 满脸满眼的“我孙子就是聪明”。

这一晚也是一样, 陈天海刚开口:“陈琮啊, 暗香, 打一个字……”

陈琮略一思忖, 头也不抬:“禾。”

顺手反扔了一条回去:“老鼠不见了,打一个字。”

这一条上了难度, 陈天海在纸上勾勾画画,苦思冥想, 半天没作声。

陈琮故意等了会才抬头:“你是不是需要提示……”

话没说完,因为, 他看到眼前的陈天海仿佛是融化掉了,像一大滩黏糊糊的黄油, 融在了桌子、报纸和桌下的地面上。

这不是陈天海的问题, 是他自己的问题。

陈琮转过头, 从窗户里往外看:小区路道上的行人也像是都融掉了, 一大滩一大滩的, 还在诡异地沿着既定的行进路线蠕动。

陈琮闭上眼睛放缓呼吸,即便有过经验了,心情还是一下子跌到谷底。

——要去分辨哪些是真、哪些是幻,然后无视那些干扰项,在“真”里保持平静、过自己的日子。

他很怀疑,发作到后来,自己还能不能分辨真幻、能不能保持平静。

陈天海很奇怪他为什么话只说了一半:“能不能给点提示啊,关键是什么?”

陈琮说:“老鼠嘛,往十二生肖去想,子鼠丑牛,子代表老鼠。”

陈天海恍然:“子不见‘了’,子减了,答案是‘一’,对不对?”

陈琮笑起来:“是啊。”

他睁开眼睛。

还没有恢复,一切还没有恢复,陈琮有点喘不上气:“爷爷,我想起来了,店里有个急活,我今晚过去加个班,晚上就不回来住了。”

***

这一次延续的时间有点长,从家到门店,五六分钟的路途,陈琮一直在满街的异物间穿行,像是穿行在一场噩梦之中。

一进门店他就坐倒在地,后背都被汗给浸透了,过了会回头看:真好,梦醒了,世界恢复正常了。

睡觉时,他给自己点了根药烛,计划着入石之后去找小蝴蝶聊一聊:怎么说大家也是一条船上的,你就这么干看着我持续恶化?就不能做点什么?

然而睡下之后,满店也找不到小蝴蝶,无意间瞥向门外:好家伙,搁门外乱飞呢。

几天没注意它,长得还挺快,个头都能赶上小鹰了。

陈琮没兴趣去扑蝶,想等它回来再聊,但看了一会,蓦地心生疑窦,怎么看怎么觉得,这蝴蝶今晚不太对。

一般蝴蝶飞起来,不应该是翩翩然、姿态优雅么?怎么今晚上就跟个被活捉的螃蟹似的,惊慌失措、在店门口反复地飞过来飞过去呢?

他推门出来。

纳闷地看了会之后,一颗心突然砰砰跳得厉害,赶紧换了个角度再看。

没看错,是有一根蛛丝,一根很细却很韧的蛛丝,把小蝴蝶给粘住了,偶尔,灯光映照的角度合适,能看到蛛丝上莹润的暗光。

陈琮笑起来,胸腔里蓬蓬地涨起一团喜悦,这一晚阴郁的心情一扫而光,还指着小蝴蝶幸灾乐祸:“你活该!”

他走上前,一手拂住蛛丝,另一手帮着蝴蝶脱了困,小蝴蝶扑棱棱地飞走了,大概是心有余悸,姿势蹩脚得像只蛾子。

蛛丝挺凉的,很轻很软,陈琮在手腕上缠绕了几圈,定定看向蛛丝延伸的方向,喃喃了句:“我就知道。”

***

这根蛛丝是从很远的地方延伸过来的。

陈琮起初坐在门口等,但压根坐不踏实,总是不自觉地往远处张望。

等了会之后,惊觉自己迂腐:谁规定的等人必须在家门口等?他可以一路迎着过去啊。

他把蛛丝从腕上解下,绕在了店门的把手上,然后顺着蛛丝往前走。

店前的这条路他天天走,算是很熟了,然而出了这范围,逐渐生疏,代表着记忆和视觉盲区的雾气团块越来越多,到末了,完全是身处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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