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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不打,不吓唬吓唬他们,犯了大事要掉脑袋,我可保不住。”

许祥:“谁记你的情,只记得你是阎王,万一你落难,恨不得落井下石。”

于是这场“立规矩”才散了,自此以后,后省有关郑太医的事情,就像是闷死在了内侍们的腹中,就是把给牙敲碎了,也绝撬不出半个字来。

而被杖责的内侍中,就有商恺的干儿子。

他不可能对皇帝说:“太后待郑太医格外不同,恐怕有私”,对一个孝顺的儿子说他母亲的闲话,这是找死。他只能含蓄婉转地传递信息。

孟诚听完他的话,果然又沉思了一会儿,道:“宣靖云亲自罚的?母后倒是将他身边管的很严。”

商恺出主意道:“奴婢想到一个法子,要不这么着,奴婢派个内侍偷偷去试探一下,那些小黄门拿不出什么钱财,那点微末的利益,压根儿就试不出人的品性来,非得诱以重利,才能知道那究竟是不是个好人。”

孟诚道:“那你去办吧。”

这就算过了明路了。

商恺躬身称是。

……

商恺自归元宫服侍回来,到了内省的班房里,先喝了一口徒弟递上的热茶,又招手道:“儿子快来,干爹给你找了个好差事。”

一个獐头鼠目的小太监连忙跑来,满脸堆笑:“干爹您回来啦,给。”说着递上热毛巾。

商恺接过毛巾,一边抹脸擦手,一边道:“干爹吩咐你一件事,你记得慈宁宫娘娘的……那一位不?”

“那一位?郑……”小太监才下意识地吐出一个字来,随后便像烫了舌头似的嗖地缩回去,担惊受怕地看着他。

“哎哟,还怕呢?这回可是陛下的旨意。”商恺大笑道,又低头到他耳畔说了一些话。

小太监的脸色从畏惧演变成担忧,然后又被商恺口中许诺的“提携”所引诱,连忙道:“儿子一定将这差事办好,干爹您放心,就算这条命舍出去不要,也不能耽误了干爹您和皇帝主子的事儿啊!”

他姿态谄媚地表忠心:“干爹跟皇帝主子,才是咱们这天底下以后的指望呢。在熬个三五年,那头三灾六病的,谁知道好是不好?咱们主子才多大年纪,往后有说不尽的好处。”

商恺喝着手里这杯热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小太监说话更没个底线了:“要奴婢说,也就这两年了,先圣人是怎么山陵崩的?就让这天下给压的!这以后还不都是咱们主子说的算?干爹您是头一份儿的红人!那叫什么……内宰相?等慈宁宫娘娘没了……”

前头的话,商恺还笑意虚假地看着他,到了最后这句,他的脸色猛然一变,抬手啪地打了小太监一巴掌,怒斥道:“没个忌讳!”

小太监正呆愣,身侧的班房门口传来一个略微低沉的声音。

“是没个忌讳。”许祥踏入班房,手里按着内狱六月的提刑笔录,他面无表情地道,“这话说全了,会要了他的命。”

说罢,他又朝商恺行了礼,道:“商大伴。”

商恺推了那小太监一把,后者惊慌失措、逃似的跑了。他跟许祥对视了片刻,脸上露出笑容:“许秉笔,你听错了话吧,他就是言语不尊重些,上回宣靖云可罚过他了。”

许祥盯了他片刻,道:“是这样么。”

商恺笑眯眯地道:“正是如此。”

他这么一答,许祥便掉头就走,然而商恺却忽然道:“许秉笔留步。”

对方的脚步顿了顿,又转过身来。

商恺道:“我知道许秉笔在做太监之前,是朝中的史官。因为当年的‘朱墨案’被牵连下狱,施以宫刑,才落魄到跟咱们这群人一同做奴婢的。”

许祥问:“你想说什么?”

商恺面露笑意,道:“我就是想知道,这成了年的男人割子孙根,挺不过来就此死了的,大约有一半的数目。要是你当初那个年纪,哟,得有二十岁了吧……这么一刀下去,能不能把人给阉死了?许秉笔从这血呼啦的净身所里活过来,有没有什么诀窍?”

许祥沉默了一会儿,平静道:“你是要杀人?”

商恺不像是只为讥讽他。

“不敢。”商恺道,“人老了,为主子的想法忧一忧,这么随口一问罢了。朝臣百官嘛,那都是高贵的身子,我们这些奴婢碰都碰不得,哪敢拖到脏地方里来上这么一刀呢?伺候主子是没有后患了,可这……啧,怪我,忘了你以前也是朝臣了。”

话没说完,许祥拱了拱手,虽不怒,却已经转身离开了。

商恺看着他的背影,笑容渐渐收敛,他确认许祥没有往刚才那小太监的方向去,就知道这位掌管内狱的秉笔太监被这一通话转移注意力,没有再探寻方才“失言”之事。

这就不必忧心他横插一道,让主子的事办不成了。

作者有话说:

因为古代人活到六十就古来稀了,大多都在四五十岁去世,明德帝死得也比较早(四十左右),所以有些小太监们认为跟着新皇更可靠,应该也是符合情理的。

不过小郑太医会努力让娘娘长命百岁的啦(捧脸)

第16章

商恺的干儿子叫何云,平时在那帮小内侍面前,也算是能被称一声何公公的人。

他一想到要去跟慈宁宫的郑太医搭话,上回让宣都知打得几十杖还隐隐作痛,但回头记起商大伴的手段,一不敢让这只笑面虎失望,二是被他承诺的荣华富贵所惑,硬着头皮向慈宁宫走去。

慈宁宫上下森严,往来内侍、女使,各司其职。只有最偏僻角落的几个内侍值房里稍微松散些,他悄悄摸到值房里,见几个小内侍在里头吃饭,便自来熟地凑了上去,假装要拉他们喝酒赌钱,实际上却是打探郑太医的行踪。

因为郑玉衡的存在是个不能议论的忌讳,何云也没直接打探,而是听从他干爹的吩咐,佯装拉扯道:“慈宁宫娘娘不是早大好了,这时候正该歇着。你们可别蒙我,能有什么活儿干?那头正缺人呢,值班下来的几个少监们等着我凑人,再不松快松快,都要闷出病来。”

被拉着袖子的内侍年仅十六,碍于何公公身上的宫服品阶较高,不能直接回绝,一句话憋得脸色通红:“公公误会了,误会了!娘娘还没午睡,一会儿姑姑又要传奴婢们搬书,实在分不出身来啊!”

何云更怒道:“难道医官还没开安神的方子?你唬我的。”

小内侍连忙道:“太医就在侍药间忙着呢,可不敢骗何公公。只是慈宁宫娘娘向来休息得晚,要等喝了药才睡。”

何云心中窃喜,暗道:“干爹果然料事如神,有他的叮嘱,三言两语就将话套出来了。”表面上却又为难了对方一阵子。

随后,他便转而走向侍药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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