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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既然这人真是中毒,那我们所吃的食物焉知有没有毒?”

宋墨玉正欲说话,正好这时陈司悬和陈平带着两大盘麻辣牛肉丝走了过来。

宋墨玉取了那牛肉丝对着钱婶问道:“方才你说你相公就是吃了这道吃食中毒的,可对?”

钱婶点点头。

她为了找一道佐料众多的菜也不容易。这道麻辣牛肉丝又有花椒、鲜辣椒、干辣椒,还有什么芹菜、葱丝之类的,佐料繁多。说是这些东西里头混入一两样变质或者有毒的也很合常理。

“万大夫,许大夫,这是今日一锅同出的麻辣牛肉丝,悉数都在这里,还请查看。”宋墨玉把两盘牛肉递过去。

且不说有毒没毒,这两盘牛肉丝凑到眼前,饶是两位大夫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只是正事要紧,他们取了一些牛肉丝出来仔细查验,彼此相视着摇了摇头。

“这麻辣牛肉丝无毒。”万大夫宣布了结果。

他是行医多年的老大夫,在镇上威望和公信颇高,他的定论云鹤镇上的人自然信服。

但是在场围观的人中还有不少其他县镇的人,他们便不知道这万大夫所测所言做不做得准了。

万大夫自然听见了这些议论,淡然道:“如若信不过万某,若有杏林好手在场,请便。”

还真有一人被人群推了出来,却是个年轻郎君,嘴角还残留着一些牛肉汤的油渍。

“在下姓白,家住宝慈县,不才也学了一些皮毛,斗胆上前一看。”

“姓白?白家医馆白无极是你什么人?”万大夫问道。

“是我爷爷。”白郎君羞赧一笑,看起来还像个未经世事的贪玩孩童。

有宝慈县过来的人笑道:“既然是白大夫的孙子,想必是不会出差错的。”

“小白大夫尽管去看!我们信你。”

当白郎君上手看起那牛肉丝时,神情变得认真起来,语气笃定道,“这牛肉丝确实无毒。而且我方才看您取用生姜解毒,不知道这位大伯中的可是生麻玉果之毒。”

万大夫颔首:“小白大夫说得不错。麻玉果入药可治呕吐、咳嗽、头晕,但是若服食生麻玉果便会中毒。但这麻辣牛肉丝里绝无半点麻玉果的踪影。麻玉果从何而来,不得而知。”

纪嫣手里拿着一本账册:“今日我们宋家好食的备货单上,也没有麻玉果这类食材。”

话并未挑明了说,但气氛顿时有些微妙起来。

原本一半人怀疑钱家,一半人怀疑宋家。现下却是大半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中心的钱婶和钱叔。

钱问宁是他们的儿子,自然也无法幸免。

他刚才为父亲担忧的心绪已经荡然无存,只觉得周遭的同窗仿佛都在死死地盯着他,活了十余年他从没有哪天像今日这样感觉连头都抬不起来。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钱问宁拉着钱婶,又看向已经醒了的钱叔,语气里已经有了几分怨怼,但到底是心疼他爹,没有当场发作。

钱叔本来睁着眼睛,见儿子看过来连忙又合上。

钱婶没理儿子,站起来面对着宋墨玉道:“你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这两盘子未必就是我相公吃的那一盘牛肉丝里的。说不定他吃的那盘你们放了麻玉果。”

这便是胡搅蛮缠了。

“既然服食生麻玉果才有毒,麻辣牛肉丝乃是熟食,连这里头的辣椒、葱丝也都是熟的。即便真加了麻玉果,也不会是生的。”柳慎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两分威严,炸在人群中让人无法忽视。

宋墨玉见有人为自己这方说话,下意识行了个礼视作感谢。

钱婶还想争辩。

柳慎又道:“这位夫人,你相公中毒以后,你不先去想办法找大夫倒是先带他来质问赔偿,此为其一。麻玉果沾手便会染色且一时间很难洗去,你方才扬手时手指上带着几点灰褐色,此为其二。大俞朝律法,凡告事不实,以其罪罪之,轻则杖三十,重则罚百钱,牢狱三年,流放三千里。此为其三。”

陈司悬站在宋墨玉身旁,看着这位语气平静却不怒自威的老者,一时间诧异这是何方神圣。

宋墨玉本就在县衙见过钦差大人一次,只是那次柳慎身着官府,与今日之穿着打扮、气度截然不同,所以即便是柳慎方才试吃牛肉丸,她也没认出来。但是现下柳慎仗义执言,她便立即把这个人与当日身坐高位之人对应起来。

“钦差。”宋墨玉侧过身,对着陈司悬做了个口型。

听着这一条一条,钱问宁哪里还不明了,他连忙把他爹扶起来,就想去拉他娘:“娘,算了,还是先送爹回去休息吧。”

这一拉却没拉住。

钱婶上前便去拉扯柳慎:“你少用大俞律吓我!我儿子以后是要做官做宰的人,今天你们个个都替宋墨玉说话,包庇她下毒害人。你们个个都不得好死!”

“住手——”这一声住手同时从好几个地方发出。

一声是持剑而出的高遇芝,另外几声则是匆匆赶来的各县官员。

匡英州和邵仲平正走在最前头。

钱婶自然也不认得匡英州和邵仲平是谁,却认得他们身上的官服,认得那鱼贯而入的差役。她立即吓白脸色,想缩回儿子身边去,却已经被高遇芝擒住动弹不得。

“大人,下官来迟,请大人恕罪。”匡英州是宝陵的父母官,他的辖地出了这等碰瓷不成还想打人的事,他也难辞其咎。

柳慎看了他一眼:“我是来游玩的,这里没有什么大人。”

钱问宁瞪大眼睛,能让这么多县衙大官自称为下官的,除了那位寒门状元,如今的都御史柳慎,还能有谁?他实在没有想到和自己榜样的第一次会面,会是这样一种情境。

钱问宁先前只是为父母所作所为感到羞愧,眼下已经连自己的血都觉得是冷的。

“带走。”邵仲平朝左右的两个差役点了个头。

不管是诬陷还是打骂朝廷官员,哪一项罪名都够钱家人受的了。

宋之衡眼看着钱问宁失魂落魄地随着大气不敢出的钱叔钱婶走了,他问宋墨玉:“姐,他们会被带到哪?”

宋墨玉道:“我不知道。你觉得不至于是不是?”

宋之衡摇摇头:“不。如果我们没有办法证明自己,说不定今天的全牛宴全都毁了,姐姐你还有大家的心血都会毁于一旦。挣不到银子不说,这些客人不会再信任我们,失了信誉就再难得了。他们既然敢这样做,就要承担这样做的后果。无论什么后果,他们都该承受的。”

“看不出来啊,你上了几天书院,还真懂事了不少。”宋墨玉夸道。

围观的人群已经慢慢散去了,该吃的火锅继续吃,该排的队继续排。

只是一群官员在这里,大家的视线总不免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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