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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强弩之末,勉强撑过了九天会试,如今得知自己高中会元,撑着的那口气儿散去,竟是一病不起,蒙大人如此看重厚爱,只要还有一口气儿在,亦应上门拜会致谢,只半个月后还要参加金銮殿上的殿试,不敢以病体面圣,只得遵医嘱,在客栈将养身体,他日再行上门谢罪。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虽然得罪人是迫不得以,但能得罪轻一点儿就尽量得罪轻一点儿,给别人台阶,亦是给自己留后路。

周二郎知道,混到那种身份的人都是官场上修炼千年的老妖精,他书信上说得再诚恳,再好听,对方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

你明白就明白,本就是堂堂正正的阳谋,拿皇帝做挡箭牌,你若如林家那般小肚鸡肠拉拢不成就想毁掉我,我亦敢说你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你的面子比圣上的面子还要大。

柔中带韧的书信被呈放在冯明恩的书案上,冯明恩忍不住有些恼羞成怒,枉他之前乡试时对此人如此看重,竟是如此不识抬举!

小子如此狂傲,且看你能走多远!

林氏进来送点心,见老爷一脸不悦,放下点心,小意温柔地绕到冯明恩身后为他揉捏肩膀,道,“是那个惹得老爷如此生气。”

冯明恩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道:“还不就南州书院那个周凤青,中了个会元,倒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咱们这尊庙下容不下人家这尊大佛。”

无怪乎冯明恩此时敏感,六部之中,吏部为首,他这礼部尚书相对来说是最没有实权的,之所以在同级中有几分面子,那是因为礼部可以任命科举中的主考官一职。

这次科举会试皇帝直接越过礼部进行主考官任命,也不知是偶尔为之,还是说以后都如此,若真是视作了默认,那以后他的地位在六部中就太受影响了。

没看见么?

一个小小的会元都敢不把他放在眼里了,还不就因为礼部的权力到会试这一步就不起什么作用了,下面官员推荐和任命那是人家吏部说了算。

那周凤青这会儿指不定扒着吏部那边儿的大腿谄媚呢。

周二郎的回信谨慎到书写时该代入何种情绪,该选用何种字体,每一句话都字斟句酌,言辞恳切中带有那么一丝让人不易觉察又能感受到的可怜无奈。

可当他微不足道时,再如何小心谨慎,只因对方某一刻的心情不好,只因对方一个随意的揣测,他亦要承受无妄之灾。

所以,不求上进是不行滴。

得往上爬呀,不想爬考什么科举呀!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想方设法让别人仰望自己,而不是站在下面看人家的脸色。

林氏听到周凤青的名字,脸色不由一僵,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小破村子里出来的穷秀才竟然能一路考到会元,早知道如此,她再蠢也不至于做出上次那种蠢事儿。

幸好那个什么钰哥儿是个病秧子,这要上次真给弄回府里来伺候自家儿子,现在可如何收场?

她现在巴不得周凤青跟自家没什么牵扯呢,这要不小心说漏了嘴,把自己当初那事儿在老爷面前说了出来,可没自己什么好果子吃。

想到这儿,她手上的力度越发轻柔,道:“不识抬举的东西,老爷理他做甚。”

冯明恩一把推开她,“妇道人家,你懂个屁!”

羞恼周凤青,归羞恼,可他亦是有眼光的人,更看过周二郎会试的策论,知道此子绝非池中之物,能拉拢过来,还是要拉拢,实在拉拢不了,那就再另说。

心情不好,他看往日颇为疼爱的林氏亦有些不顺眼了,这个继妻伺候人的功夫还行,若说到为他排忧解难,那就比前头夫人差得远了。

娶妻还是当娶贤啊,会伺候人的女人多了去了,可如前边夫人那般能通过夫人间的走动为他仕途助力的可就太难寻了。

收到周二郎书信的几家反应不一,有如冯明恩这般恼怒对方不识抬举的,亦有人欣赏这个新晋会元是个清醒灵透人。

与此同时,皇宫御书房内。

大内总管太监魏伦将会试前二十的贡士放榜以后,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又去了那里,一一上报给帝王。

永和帝脸沉如水,在看到关于周凤青的那份奏报时,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魏伦见状多说了几句周凤青的身世背景,当他说到周凤青出身农家,家有父母双亲,一个和离姐姐,一个哑巴哥哥,还有一个病弱幼子时,帝王脸上的笑意明显放大了。

出身贫寒好啊,家里负担重就更好了。

这样的人才好操纵,不比端王那样的,赏赐他金山银山亦不见得有多少感恩。

第55章

农历三月十五日,辰时许。

皇宫集贤殿内鸦雀无声,众考生严肃紧张的神情中带着一丝难言的激动,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历尽千辛,他们终于闯入了科举的最后一关,在座诸位皆是胜出者。

周二郎看了一眼发下来的杏黄色题纸,上面共计策论两道,第一道问农策,第二道问人才选拔。

看到这两道题目,他心中略稳,作为农家子出身的他可谓是掌握了第一手真实的基层农业资料,深知农人的辛苦,亦了解农人之所急需。

至于人才选拔,皇帝明显是要培养出一股新势力,用来打破文官集团对皇权产生的威胁,如何既能写到皇帝心里又不被百官视为眼中钉,出师未捷身先死早早当了炮灰,还需细细思量。

皇帝要搞平衡之术,他亦要在皇帝,以及皇帝对立面的文官集团间寻找一个平衡,最好的结果是双方都离不开他。

实话说,殿试的前一天晚上他有点儿紧张来着,连中六元这种科举史上第一人的荣耀,要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他强迫自己入睡,结果好不容易入睡却又很快醒来,就这么在半睡半醒的迷糊中一直熬到了今日寅时起床。

或许是昨天晚上已经紧张过了,今日到了真正答题之时反而淡定从容了许多,思索片刻,便着腕下笔。

……

从宫门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戌时许,因为在最后一道策论上颇费了些心思和时间,他是最后一波交卷的。

薛良正站在门口等着他,两人并肩穿过巍峨的宫门,有小太监在前面提灯指引着,沿着长长的宫墙出了皇城。

安京城里夜间不宵禁,随着天气转暖,街上亦热闹起来,道路两旁灯笼烛火通明,酒楼茶肆商品铺子等目不暇接,更有走街串巷的小贩儿穿行在人流中,一派繁华景象。

“爹!裕儿走不动,想要爹爹抱。”一声软软的奶娃娃腔在身后响起。

周二郎不由自主转身回头,灯火阑珊里,一个和钰哥儿差不多大年纪的娃子手里握着串糖葫芦,抱住他爹的大腿耍赖撒娇。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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