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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嘲讽地道:

“只要?臣活着一日,娘娘便无需再为沈氏平反费心了。”

沈今鸾再也站不稳,颓然跌坐在榻上。

在她愤恨的目光里,顾昔潮掉头离去,身影沉入夜色之中。

……

一路回到军营之中,顾昔潮褪去衣袍,精赤着上身,来到备好的水缸前冲凉。

再如何忍耐,也到底是?血气方刚的男子。

见到梦了十?多?年?的小娘子在身下婉转承欢的模样,即便已竭力克制,可如何能彻底压下燥意?。

她惧怕他,更加恨着他,他便只能止步于此?。

沈氏翻案一事,只能按照他定下的法子来。贺三郎这些?乌合之众,不过?打?草惊蛇,只会干扰到他的计划。

纵有遗憾,但此?心所行,他永不会后悔。

顾昔潮闭了闭眼,用凉水浇灭身上左突右近的困兽。

冲完澡,微湿的身体披上袍子,衣上的面料勾勒出宽阔的肩膀,精瘦的劲腰,胸腹的肌肉无比分明。

一直在旁的骆雄不禁问道:

“这春日夜里凉,将军出征在即,怎么冲起了凉水澡?”

眼见男人寒凉的目光扫过?来,像是?要?剜去他的口舌。骆雄便不敢再多?话了,只心中不禁嘀咕。

今夜将军是?见鬼了么,这么大?火气。

身上的水渐渐迎风吹干,体内的躁动已平息下来。顾昔潮穿上甲胄,召来部下,为几个时辰后正式出征云州作最后的谋划。

帐中舆图前,他语气冷冽,神色如常地指挥各人:

“骑兵随我?冲锋,弓箭手避战,先行占领云州城高地……代寰二州兵马经久未战,战力不及边军。刺荆岭定有北狄残军,我?会亲率一支小队,为二州兵马扫清障碍……”

说到最后,他顿了顿,道:

“若我?战死,骆雄代我?领兵。一切当以云州为先。秦昭等北疆军残部清楚云州地理,你们务必与他们里应外合……”

众将围拢在舆图前,静静地听他一字一句,竟无端生起一股哀戚之意?。

从前顾大?将军为国打?过?多?少不计生死的战役,他们和将军一道出生入死,也听过?他缜密布局,最后必有一句“若我?不幸战死……”。

为将者,本就要?随时都要?做好为国战死的准备。

但即便是?昔日在陈州最是?万念俱灰之时,这些?追随顾大?将军的亲卫都不曾有过?这种感?受。

可今日,顾昔潮对他们所言,上至用兵,下至粮草,字字珠玑,事无巨细。如同?真的在交代后事一般。

众将心思各异,对视一眼,不解个中缘由,只得默默领命,为明日出征各自准备。

人都走后,顾昔潮抬眼,望向层云密布的夜空,缓缓地道:

“骆雄,你记着,若我?战死,把我?的尸身,葬在云州。”

骆雄心头狂跳,困惑不已。

之前一战刺荆岭之时,将军也说过?这话,不过?当时他嘱托了那个羌人邑都,因为那人常去将军在云州的那一处私宅。而他骆雄从未去过?那里,不知?是?在何处。

将军为何突然嘱托他这件事?

“那里,满院种满了春山桃。你定能找到。”

在骆雄惊异又动容的目光下,顾昔潮眺望破晓前最是?黑暗的夜幕,眼眸深处仿佛看到了花瓣如雨,落满孤坟。

他闭上眼,露出一丝欣然而往的笑意?。

朔州城阴云密布。乌泱泱的军队,集结三州兵马,趁着黎明前的夜色,如一股潮水涌向深不见底的刺荆岭,直向云州。

……

天色晦暗,连绵城墙之间?,顾家陇山卫旌旗翻涌不息。

沈今鸾立在城楼上,冷眼望着大?军远去。

虽知?她早已知?道他是?今日出征云州,他竟连告别都不来跟她说一声。

昨夜,顾昔潮直接点破她的阴谋,二人冷言冷语,针尖对麦芒,最后恶语相向,不欢而散。

他为她渡了数夜阳气,待她魂魄恢复如常,可以往生。只不过?是?要?她老老实实去投胎,不要?残留人世,就不会再管冤案,更不要?波及他那个可敬的大?哥。

这真是?一手好谋算,她的每一步都被他算计在内。

“十?一娘。”一柄油纸伞罩在她的头顶。

回头一望,贺三郎一身不知?哪里得来的陇山卫轻甲,穿在身上,掩人耳目,在城中自由出入。

沈今鸾远望塞上风烟,沉着地道:

“顾昔潮动手后,京都不会再来人相助了。我?打?算先招魂,作为人证,再从长计议。”

不能惊动元泓,没有当年?旧人再能帮她。只能先找出昔年?之鬼来相助。

她回身,望向欲言又止的贺三郎,道:

“三郎,你们放心,只要?我?在一日,一定要?还你们清白。”

贺三郎想起顾昔潮昨日所言,面色凝重。他举着伞为她遮挡日光,看着她惨白的魂魄,眉头皱得紧,摇了摇头:

“十?一娘,你这样不行的。你不用再管我?们了,理应早日去投胎。”

“我?再去求求那个敬山道人,看我?能不能再给你烧多?点香火。”

本在沉吟中的沈今鸾倏然抬眸,环顾四周。

只见贺三郎手里只有一把伞,并不见燃烧的犀角蜡烛。

她心头抽搐一下,呆呆地看着他,喃喃道:

“你,能看到我?了?”

“是?啊,我?自从知?道你做了鬼,一直在给你烧香火啊……今日终于能不用烧蜡烛就能看到你了。”

贺三郎眨了眨眼,才说完,只觉眼前的魂魄颤动一下,几乎飘立不住,一连后退了三四步。

待她站定,抬起脸,面色已是?惨白如纸。

……

沈今鸾疾步飘荡,赶到朔州城南那一间?曾为秦昭还魂的庙里。

顾昔潮走前,曾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过?:

“七日之后,无论如何,敬山道人都会送你前去往生。”

敬山道人赵羡一直等到她阴寿尽时,要?送她去往生,必然被顾昔潮留在朔州。

沈今鸾踏入山门,汹涌的阴风随之而至,吹动破旧的经幡猎猎作响。

她没开口,赵羡只看到了随她跟来的贺三郎。

他一扬拂尘拦住了他,嫌弃地道:

“怎么又是?你。不是?教了你烧香的法子了么,我?不收徒,你别来了……”

“敬山道人——”一声低语,赵羡脊背发凉,才注意?到她鬼魂在旁。

他匆忙忙将供桌上的什么东西用经幡盖住,才袖手前来。

沈今鸾眼尖,看到经幡下起伏的,像是?什么人的身体。

赵羡挡在她面前不让她再探看,笑道:

“原来是?贵人来了,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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