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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经过时,北屠伸出?手道:“这把?刀送你了?。”
宋回涯垂眸看着刀身上的刻纹,恍惚片刻,抬手接过,嗓子干涩,低声叫道:“前辈……”
北屠问:“你师伯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为何叫钱二两?”
宋回涯浑浑噩噩,杀了?这许多人,身上气力殆尽,莫名有种大梦一场的虚妄感。提着手中刀,只摇头?。
北屠吐出?一口浊气,似哭似笑,音调古怪道:“因?为我?永远拿不出?当初那二两诊金。世间也永远有那填不满的二两银。”
他转身离去,走在宋回涯的前面。
“宋回涯,多谢你来找我?。”
他行尸走肉一生,只这磨刀的五年,是重新活着的。
宋回涯跟在他身后,目送他下山。
走入断雁城时,已是傍晚。
星光垂落,天?地?辽阔,无垠的长?河斜坠,与凡间的烛影相应,铺成一条邈邈的路。
宋回涯停下脚步,看着他隐入昏暗,与他分道。
北屠低着头?,一步步地?往前走。到?后来已不能睁眼,喉间含着口热血,双腿凭着本能迈动。
他走进徘徊过无数次的街道,抬手摸向?粗糙的土墙,贴着墙面一寸寸挪步,终于不如过去千百回那样返身离去,而是推开了?腐朽破旧的木门。
他跌跌撞撞地?向?前,走进前院,又走进东面的房间,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在角落贴着床脚的位置坐了?下来。
透彻的黑暗中,他将手伸进怀里,摸出?一把?银钱,侧身放到?床上,柔声唤道:“娘,我?回来啦。”
他侧耳听了?听,好像回到?了?三十年前。
一个想出?人头?地?,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还在做着拜师学艺的美梦。靠着不分日夜的劳碌生活,终于赚到?了?能叩响山门的二两银钱。
妄想着登天?的第一步还没走出?,母亲在一场冬雨后病倒了?。她躺在床上,强撑着精神安慰儿子说?自己没事,熬一日就?能过去。她皮糙命厚,哪里那么容易病死?,劝他将钱收好。
少?年也以为跟母亲说?的一样,撑一撑就?过去了?。打了?盆热水,守在床边。
第二日早上,天?气转暖,他从惊惧中醒来,起身去叫,只摸到?一具尚留余温的尸体。
那日撕心裂肺的哀嚎回荡在他今后的每一场梦里。至此背井离乡,兜兜转转,一辈子都在刀口下挣着那难以触及的二两诊金。
老者指尖摩挲着铜板,来回不停地?数着手中的钱。一下下将它推到?床铺深处,像是塞入母亲手中。
街上飘荡起一股欢欣的乐声,众人悠扬的高歌随风传遍城镇。
宋知怯趴在窗口,听着袅袅萦绕的歌声,心急如焚,不住朝街上张望。
身后的窗“吱呀”着被人推开。
宋知怯如闻天?籁,猛然回头?,眼泪险些滚落,激动叫道:“师父!”
宋回涯将刀剑都交给她,“嗯”了?一声,直直栽倒下去。
第028章 万事且浮休
宋知怯烧了水,笨手笨脚地给宋回涯擦了把脸,犹自惊魂未定,拿着脏抹布站在床边不知所措,来回打转了半天,才去把水换了。
她爬到冷硬的木板床上,本想给师父换一身干净衣服,可布料黏连着伤口,她试了几次,不敢硬扯,只能罢手。趴在宋回涯耳边叫了好几声,等不到回应,又乖乖地下去了。
“师父,你?在试我吧?看我有没有学好是?不是??我才不上当哩。我学聪明了。你?不准我做的事,我再也不做了。”
宋知怯凑上前去,龇牙咧嘴地搞怪,想把宋回涯喊醒,看着对方?露在外面的手,心情渐渐消沉,也没了声音。
那伤口狰狞外翻、血肉模糊,不过短短半日已开始溃烂,比之无名涯的那回看着更为?惨重。宋知怯盯得久了,心里全是?师父恐要大限难熬的悲凉,坐在地上抽抽搭搭地抹起眼泪。
这间屋子平日无人居住,自然什么东西?都没有。北屠给她留了点?银子,被她藏在床底下。
街上一时欢歌如?潮,一时怨声载道。没了断雁门的管辖,城中什么牛鬼蛇神都一并冒了出来。
宋知怯听?着那混乱的动静,不敢出去。将门窗关紧后,又推着桌椅过去堵住,心里止不住地害怕。
直到中午时分,城外忽然来了一队整肃的兵马,沿着街道大刀阔斧地捉了一批人,明示罪行?,惩戒群下,不到半日功夫,便将暴乱平定下去,那些纷争也随之沉寂。
宋知怯钻进?床底,数了数,摸出一半的钱,鬼鬼祟祟地出门。
她一路上都在盘算,要如?何买药才能不暴露宋回涯的行?踪,壮着胆子去了几家医馆,不料城中都闭门谢客,寻不见郎中。
宋知怯只好转道,去风筝巷逛了一圈,想找北屠求助。也不见人,只有一个?小兵守在茅屋门外。
宋知怯不敢靠近,孤苦伶仃地在街上游荡,捏着手指,寻思着她师父都伤得这样重,老头儿多半也好不了。既然师父背着刀回来,就不会将北屠独自丢在荒山野外,此时人多半也在城内。
也许老头儿不像她师父那样仇家遍地,需要隐姓埋名,他?去看病求医的时候,被朝廷的兵马给搜出来了呢?
宋知怯不切实际地猜想一通,没头苍蝇似地乱转,跟人打听?着附近哪里最热闹,不料竟真叫她给找着了。
她跟着人群来到街口,看见脚印里三三两两的血迹,心中已有七分确定,里头的人就是?北屠。
一排披坚执锐的将士守在茅茨土阶前,还有数人挤在狭小的院落内。寻常百姓望而生畏,不敢靠近,宋知怯背靠着土墙,小步挪动过去。
将士们看她年岁尚小,也未多为?难,轰赶了一次见她不走,便任由她在门口徘徊。
屋顶早已破出个?大洞。周老怪站在残垣断瓦下,检查过尸体,将北屠平放在地,凄怆叹道:“早上去的。”
他?单膝跪地,整理着北屠的遗容,心中涌起股冲动,想跟随意什么人,聊两句这落魄老头儿的过往,便开口说了。
“北屠这厮确实是?颖悟绝伦。在刀法?一道上,他?是?绝顶的聪明。可惜未蒙名师,只遇南墙。他?走南闯北几十年,自己悟了套功法?,乱七八糟地练,莽出了世上无二的名堂。他?自己其?实也清楚,那套功法?邪门得很,用一次命短一截,所以他?不收传人。可是?这世道,拳头硬比命长更重要。别人的道理他?都不乐意听?,那只好卖命了。倒是?个?全始全终的怪人。”
阿勉跟着跪了下来,看着老者?身上千疮百孔,眼中刺痛,想到师姐此刻身边无人,不知是?何光景,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