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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论得沸沸扬扬。

便是宋回涯不怎么出家门,也能觉出城中的暗流涌动。

百姓们原本只等着县衙后院再起第二次火,彻底埋了朝廷的野心勃勃。岂料数日过?去,县令安然无事,横行霸道的大?掌柜,倒是狐奔鼠蹿,避其威仪了。

早已习惯了世道昏沉的众人,骤然得见天?光大?明,如何能不震动?

宋回涯坐在院中,教徒弟识字念书。

宋知怯换上了新衣服,高高挽起衣袖,用石子儿在地上抄写。

挎着菜篮的小姑娘从外面?跑进来,远远便兴冲冲地喊:“女侠!我知道了!”

宋回涯抬起头,见她脸色绯红,拍拍徒弟,让其去倒杯水来。

小姑娘将菜篮随意?往桌上一扔,张口欲言,又突然没了头绪,眉头皱了皱,转动着眼珠,将今日听来的消息复盘一遍,发现?说法错乱得要把自己给绕晕了。

她挠了挠头,索性只挑自己喜欢的话,亢奋地转述道:“女侠,你不知道!城里的百姓说,这次来的县令好生威风!身长七尺,还长得怎么怎么好看,带着上百个精兵猛将,特?意?来这里平叛逆贼。来的当晚就率人直奔于府,在门口险些与那群满身横肉的护院打将起来!僵持到夜深,还是被于公毕恭毕敬地请进家门。”

宋回涯笑道:“哦?”

若不是当晚她也在,听了几耳朵,怕是真要信了。

小姑娘继续眉飞色舞地道:“那县令不仅搜查了于家后宅,还以牙还牙地放了把火,第二日早上当众将于公给拿了,游街示众,一路拖行至衙门。”

怕宋回涯不信,她扬声强调道:“这是真的,沿途百姓都看着呢!于公嘴里骂得脏秽,三里地外的人都听见了!押送他的那个好汉还气不过?踹了他一脚,踢得他跟肥猪似地哇哇乱叫,大?伙儿可是痛快!”

宋知怯听得半信半疑。那瞧起来咳嗽一声都要少?去三年命的公子哥竟能那么厉害?那跑来她师父面?前,摆一副多?愁善感的模样做什么?

小姑娘语速放缓下?去,多?出了些小心翼翼:“几位族老亲自去衙门求着放人,被衙役挡在了外面?,一步没能进去。这也不是我胡传,是边上百姓亲眼所见。加上昨晚,于公还没被放出来,他家中老小便卷上细软逃跑,连那些田地都顾不上,定是怕惨了这新来的县令,是不是?”

她求证似地望着宋回涯,满脸紧张,想得她一句肯定。

宋回涯说:“是吧。”

小姑娘长舒口气,再次雀跃起来,只还有一丝迟疑,说:“可是我问了在于府洒扫的小叔,他说不是这样。他说那县令谄媚阿谀得很?,当晚巴着于公尽说好话。另外几大?掌柜也是因?此才没发难,断不是因?为怕他。”

小姑娘百思不解道:“真是奇怪,好人坏人,都觉得他是自己人。”

近日在学论语。宋知怯立马张开嘴,想卖弄自己刚学来的知识,说这叫“好好先生”,陡然思及对方是宋回涯的师弟,口风一改,熟极而流地道:“他读过?那么多?圣贤书,当然有不凡之处!”

小姑娘深以为然地点头附和。

她收了宋回涯的银子,做事极为热情,未探听出全?貌,心中惭愧,火速烧好了饭菜,没吃上两口,又跑出去打听。

宋回涯紧随其后,跟着出了门。

衙门虽收拾过?一通,可还不能住人。魏凌生夜里还是睡在先前租来的那间小院。

宋回涯翻墙进去,见主厅门窗紧闭,四面?围了一圈护卫,巷口处还停着几辆马车,知晓他在待客,便未靠近,坐在屋顶月色下?等人出来。

厅室内,热茶刚上,只有魏凌生端起来喝了一口,其余人都不怎么赏脸。

魏凌生淡然自若地放下?茶杯,从袖口取出一张白纸,翻来覆去地指尖翻动。清隽温文的面?容被身后的烛光照出了某种隐含深沉的晦涩,唇角似笑非笑的表情也显得不那么和善了。

魏凌生将那纸张压在桌面?,不疾不徐地道:“于公在狱里患了疯症,胡言乱语,求我护他周全?,送他家眷出城。为此不惜随口攀污,拿了一堆东西出来。但我是不信的。”

一众士绅还在责怨他擅自送人离去,闻言不禁变了脸色。

侍卫从后方搬来一摞书信、账簿,一股脑丢在地上。

有些信函已被拆开,随他倒落,轻飘飘地飞到几人脚边。

一老者弯腰拾起,扫了两眼,知道魏凌生所言不虚。

诸人纷纷起身,面?容怒不可遏。

有几人想上前去抢要账簿,刚伸出手,侍卫剑光出鞘,已抵在了书册之上。

王老白须颤抖,面?上露出几分凶相,暴怒道:“愚蠢小儿,你想做什么?拿着这些东西胁迫我等?鱼死?网破,凭你也配?!”

众人这才正?视起那个与他们一见如故,生涩单纯的年轻郎。与前两日相比,如今的座上人分明养出了野兽见着血肉时的贪婪跟锋锐。

魏凌生半阖着眼不吭声,叫人看不出态度深浅。侍卫用脚将散开的信纸归拢,从袖口取出一个火折子,吹出火光后,朝纸堆中间扔了下?去。

火势将纸张点燃,熊熊燃烧起来。殷红的火光照亮诸人神色各异的脸。

众人吃了一惊。

火焰跃动间,诸人心中思绪连番地变化。

无人出声,只慢慢向?后坐了回去。

直到火光殆尽,灰屑飞扬。宽敞大?厅内全?是呛人的白烟。

魏凌生命侍卫打开窗户。

夜风灌入,将众人发热的身体?跟脑子都吹得冷静下?来。

魏凌生诚恳笑道:“我动身之前,便听说过?盘平穷苦。苍凉寒荒,不蔽风日。来此之后,发现?形势更为迫人。既要修缮府衙,又要应对朝廷征敛。我还想在城外农田修建几条水渠,以备来年春耕。可惜实在囊中羞涩,捉襟见肘,还想仰仗几位贤才渡此难关,哪里会听信于公的挑拨,冤枉了诸位的赤忱之心?”

几大?掌柜生硬扯起笑容,纷纷表示愿意?相助。

互相使着眼色,各自报出几个数目,还有说可以出人帮忙修建沟渠的。

魏凌生笑着起身,深受感动道:“诸位先生的大?义慷慨,盘平百姓定会铭感在心。我在这里先替他们谢过?先生。”

一众族老匆忙回礼,说了几句义不容辞,听凭差遣的客套话。

等人尽数离去,侍卫才嗤笑道,“不过?才三万两,如此舍不得银钱,还想买自己的命?于家人可是大?方多?了。”

魏凌生坐在宽椅上,按着隐痛的额角,疲惫道:“不识好歹。再扒两层皮,就该知道怕了。”

侍卫想起近日账上的收获,扬眉吐气道:“加上姓于那老匹夫家里的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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