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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如今的身份颇有些尴尬,因着温家的现任督察,检举了是他前任督察的族叔,方才被皇帝任命的现任督察。

现任督察是温充仪隔了两服的族兄,而她与前任督察的关系则甚为亲近,她乃前任温督察的亲侄女。

前任督察那时无合适年龄的女儿,方才选她入的宫。

她当年的身份,由她亲叔把当她亲女儿过继到了她亲叔名下,还在温氏族谱当中提了一笔,她亲叔死后,温氏连夜改了族谱不说,还往宫里送了消息,从今往后,她不再是她亲叔过继的女儿,而是现任江南河运督察的亲堂妹。

温充仪便是进了宫,她是何身份,还是由她在宫外的娘家说了算。

充仪娘娘身份的微妙变化,还跟贵妃娘娘的香殒玉消,贵妃娘娘的娘家李家的殒落有关。

贵妃娘娘的父亲乃漕运司司使,他能支持贵妃娘娘在后宫觊觎后位,也是因着他着实手里有权有人有钱。

李司使之所以有人有钱,那便是温家的前任河运督察便是他的人。

朝中有人好说话,朝廷督察监管他贪腐的人是他的人,他有钱便不难了。

李家出事,温家为自保,便推出了一敢于承担重担的刺头儿,杀族叔保温家。

温家此举后莫说只是把温充仪改了身份,便是送她进火海祭神,温家也在所不惜。

古往今来,从来皆是那无数条命,比那单独的那一条命重要。

温充仪的来历和她如今的处境,佩梅心里皆有数。

丁姑姑严厉,死前逼着佩梅把后宫还活着的这些妃子的来历和利害关系,皆逼着佩梅在她面前背诵出声。

佩梅哪怕但凡在姑姑面前说得磕巴一些,便觉对不起姑姑,无需姑姑失望,那厢佩梅便已尤如万箭穿心。

这是丁姑姑拿她最后的那点命,教会佩梅的东西。

佩梅不可能忘,死了也不会去忘却一字。

“哭的是她?”这厢,佩梅把温充仪的身份在心中过了一遍,知晓温充仪娘家的背景是保不了她的性命的,就是不知温充仪是因何而保下的命。

“是。”

“还有人吗?我似是听到的不止一两声,声音不同。”

佩梅抬脚往里走,三娘见她素净的白鞋踏入了血红地,心头不禁一跳,一时甚是想趴伏在地,让太孙妃踩着她的背走,莫脏了鞋。

可这哪成,行不通,三娘厉眉一敛,扶着她往那干净一些的石板?*?走,嘴里回道:“有,还有她的宫女在。”

“两个人?”佩梅偏头,细究她刚才听到的声音。

现在声音止了,她得细想一下。

“不是,三个人,有两个宫女。”

“是了。”佩梅颔首。

三人都醒着,想来,问题不大罢?

她如是想着,等亲眼看到躲在近身贴身宫女屋里的一主二仆,看着她们身上狼狈的样子,闻着经由她们身上传出来的尿骚味,佩梅死死咬紧了牙关,方才把反胃强咽了下。

看到她,脸藏在头发后面的温充仪嘴里发着莫名的呜呜声,她起身朝佩梅爬了起来。

“殿下,出去。”三娘一时急了。

佩梅没有顺着三娘拉着自己的手势走,她也胆颤心惊,可这趟来,是小吴公公要她来的,现在殿里没内侍监的人,前朝忙,她不能逃了了事。

她是当今后宫执掌。

佩梅没走,她蹲下身,见充容娘娘一把过来上半身便往她怀里扑,她忍着充仪娘娘身上传来的刺鼻味儿,她接住了充仪,嘴间忙问道:“娘娘身上可有哪不舒服?”

温充仪没回她的话,她仆往佩梅怀里后,便昏了过去。

……

皇帝在一股浓浓的药香味当中醒了过来。

一醒,他便看到了澜圣医那张不悦的老脸。

澜亭是皇帝这些年那个想宰不能宰,想骂不能骂的人。

且,皇帝那唯一当亲父对待的恩师也未曾这般为难过皇帝。

一个为难皇帝,让皇帝难堪的大夫,宰了便宰了,无奈此人医术过于高明,太医不能治的病他治了,太医无法给皇帝续的命他也续了。

皇帝无可奈何。

便是一睁眼看到一张老脸,皇帝也无可奈何,眼睛往前扫摸过去,想找到他的老仆安安心。

可屋子里没吴英的影子。

想来也是,吴公公和相爷还有尚书出去抄那些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皇帝着实不想看到澜亭那张生气的老脸,没寻摸到人后,便闭上了眼。

他眼睛将将闭上,就听他头上有人狠狠骂他:“叫你不要动怒,连大气也莫喘上半声,你听进去什么了?搞得好你是皇帝,搞不好,你连先皇都不是,有的是你儿子的人去掘你的坟,鞭你的尸!”

说的什么话,皇帝睁眼,道:“他们没那大胆,朕就算死了,他们孝顺朕当孝子贤孙还来不及,他们得拿朕骗人。”

澜亭本意根本不想跟皇帝争这个,他气的是皇帝的不惜命,“我给你往活二十年里调,你给我往活两年里奔,你以后别找我,你今天就给我下圣旨,让我干女婿带着我们全家往南边走,我们也不碍你们的眼,我们出海去,不在你的地方活了,成吗?”

澜圣医当真是恨极了,说的话狠极了,皇帝听了一时心里竟然难受至极,鼻子顿时被一股无名怒火堵住了双孔,憋得令他眼睛发酸。

是他想发火吗?

他不想发,他也想多活几年。

可他不得不发。

边疆有战情,要打仗,要粮草,要各部协调,他还要趁着天气将将有复苏之时,推广数道变法,他不发这通火,怎么镇住百官?怎么让这些百官接下来按他的心意去实行他的命令?

他必须镇慑住他们,哪怕为此赌上他的寿命。

他已连他的命都不要了,还要他如何?

皇帝生气,白了脸,澜亭见皇帝把他呕心沥血救回来的命又浪费掉了不知多少也在生气,气得此时胸口憋屈得很。

他也管不了皇帝了,他从袖中掏出瓷瓶,手掌哆嗦,给自己倒了一粒气血丸咽下。

皇帝真真气死他了。

常侯拿药进来,便是看到了妻子义父咽药,皇帝白脸这番景象。

常侯看见了跟没看见一般,端着药碗盘过来,先是放下朝皇帝施了一礼,道了声“参见陛下方才抬起药碗过来,把药碗递给了澜亭。

澜亭连正眼也未曾看他一眼,撇过头,起身往搁盘子的桌子那边走。

常侯便在他此前坐的地方坐了下来,看着冒着热气的药碗道:“药材是我们从府里带来的,您宫里的小拾八煎的药,要臣试一下吗?”

皇帝气得抬眼骂他,“试什么试?你府里的药,但凡朕有个三长两短,朕抄你全家!”

皇帝现眼下跟抄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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