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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府。早先还想让薛慎陪着她回门见爹娘,如今只想独自溜之大吉,且越早去越少人瞧见。

曹跃在府门外想拦,又不敢拦,总觉得不太妥当:“大娘子,真的不等将军回来再去吗?”

“我昨日问了将军,他没有明说要同我去,再说,我爹娘该等着急啦,没事的。”俞知光不等元宝来扶,自己踩上马凳,钻进了将军府宽敞得像个小房子的马车。

俞府到了,马车还未挺稳,果真远远看到府门有一对年轻夫妇在眼巴巴地瞧着。男子文气清俊,女子容光焕发,小腹高高隆起,一手撑着腰,一手扶着自家夫君。

卫镶勒住马车,刚搬下马凳,俞知光就从车厢出来,自己提着裙摆动作轻快地跳下。

“兄长真是,还让嫂嫂亲自出来等!”

“是我自己坐不住,爹娘也一早就起来张罗了。”

嫂嫂微微一笑,她身旁的俞明熙没应话,一双眼只往俞知光身后看,看到元宝指挥卫镶抬出大箱小箱的礼物,阔气结实的车厢门没有再推开的意思。

怎么回事?

这薛慎好大的架子,居然没陪他妹妹回来。

“笙笙,你一人来的吗?”

“嗯!将军还在军营忙碌呢,忙得昨夜都没回来,但他给你们挑选了些用得上的物件,让我捎过来。”

俞知光神情自然,似乎完全从昨日阴影中脱离,欢欣喜悦地一边比划,一边赶着兄嫂同她进门,“嫂嫂我跟你说,我昨夜梦见阿娘给我做香香脆脆的杏仁酥,可是每个只有手指头那么点大,我急得一口吞了两个……”

与俞府一东一西隔了大半个皇都的金吾卫狱。

巳时已至,里头依旧需要点亮灯烛,才可视物。阴冷幽暗的刑讯室只在墙顶开一线气窗,男人身形瘦小,被拷在木架上,身上鞭痕累累,脑袋低垂着不知昏死了没有。

薛慎着朝服归来,一手抚着腰上佩刀,踏入刑讯室,问官手握沾了水的细鞭子,正要再狠狠抽过去。

“慢着!”

“将军……”

薛慎走过去,捏起男人下颔看了一眼,眼皮外翻,气若游丝,他转头盯视问官:“你同他有仇?”

问官不敢对视,低下了头:“……没有。”

“昨天怎么吩咐的?你再抽十鞭,他就死了。”

“可他死活不肯开口,只含糊说是神秘人支使,偷偷潜入将军府邸偷禁卫的安防图。神秘人是谁一概不知。”

薛慎看着问官,直到他额头冒出冷汗。

这泥瓦匠的身份已经查清楚,确实是皇都里正经营生的工匠,上个月父母失踪报官的记录,他已连夜同南衙值守的京兆尹官员核实,泰半是真的受人威胁才来查探的。

而这问官的讯问手法,更像是不想留下活口。

“连审一夜,累了吧。”

“不累不累,本职使然。”

“你下去歇会儿,”薛慎报了另一位熟悉的问官姓名,“让他上来顶替你。”

问官还想再辩解几句,对上薛慎冷冷的眼神,嘴巴一闭,低头退开了。薛慎在豆腐块大的刑讯室里等,直等到来顶替的新问官,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去。

金吾卫狱外,天清气朗,明晰阳光照得他眯了眯眼。

朝会拖延,又在狱中耽搁,看时辰已经过了三刻,俞知光要是不等他就出发,他立刻快马赶去俞府所在的坊门,还能够汇合一路,陪她演一出夫妻恩爱。

薛慎翻身上马,朝俞府奔去前,莫名又闻到了金吾卫狱那股幽冷腐朽的气息。他看了一眼衣袖,调转马头。

将军府里,曹跃在前院听见动静,赶来迎接。

“将军可算是回来了。”

“给俞家双亲的礼物,按她意思备好了吗?”

“礼物?这……大娘子从没同我讲过。”

“没讲?”

曹跃面色犹豫:“大娘子巳时未至就急着回门,可是……闹脾气了?”他跟在薛慎身边多年,如同半个长辈。

巳时未至。

薛慎拧眉。前天夜里还可怜兮兮让他陪着归宁,这么一吓,居然不等他就直接先回娘家了。

第6章

俞府与出嫁之前没什么区别。

闺房每日都有仆役打扫,物件摆放同她出阁时一般无二,但俞知光就是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午膳,她按着习惯歇晌,换上了寝裙躺下,像初次搬来皇都那样,打量她的这一方天地。

琉璃窗滤过午后耀眼的阳光,晕出更浅淡的五色彩光。熟悉的熏香球挂在承尘顶,散发清幽舒缓的草木香。

被褥最上层是有细绒毛的料子,早早洗过,晒得暄软蓬松,人一躺下去,立刻被温暖惬意地包裹。

“还是家里舒服。”俞知光叹。

元宝守在她床边,同样躺在一张凤尾竹躺椅上,“奴婢可想念这把椅子啦,都想偷偷搬回将军府里用,再大再宽阔的床榻,都没有它睡得香。”

“不用偷偷,光明正大地搬,走时让卫镶搬回去。”

“小姐不如住上几日再回?在将军府吃不好住不好,眼见着脸颊都瘦了,奴婢瞧着老爷夫人可心痛了。”

“谁说我吃不好住不好?”

“将军府厨子的手艺就粗糙呀,浴堂修得忒远,雨天不方便,还有,寝堂那梳妆镜……”

元宝自幼伴着她长大,有些事情俞知光嘴上不抱怨,她也看得出来是否符合她的喜爱。

俞知光翻身坐起,伸手捂住了元宝的控诉,“这些话你往后不许再讲。”元宝说的这些,不是将军府的问题。

那日曹叔带着众人来拜见,给她介绍过将军府的一众仆役,她特地留意看了看大厨房的厨子,年纪与曹叔相仿,是军营里伤退下来的伙头兵。

“厨子做了这么久,烹饪习惯都没变,那就是将军的习惯与喜好口味如此。将军寻常早出晚归,府里与投宿的客舍无异,若非婚事,也无需大费周章翻新汤泉间。”

“至于梳妆镜的高度,更是一件芝麻绿豆样的小事。是我的问题,”俞知光躺了回去,“我好像没准备好。”

没准备好在将军府长长久久地生活。

阿娘说过,日子怎么样过,全在人的心。

她嫁过去三日,不掌中馈,不问家事,嫁妆箱的封条未拆,悉数堆在将军府的西厢房里,哪怕是亲自去东市买一面新镜子这样的小事,她都没有去做,好似一心一意就等着今日回来,继续做无忧无虑的俞家闺女。

元宝似懂非懂:“那小姐要什么时候才会准备好?”

俞知光翻了个身:“我也不知道。”

她闺房的珠帘外挂着一串小巧玲珑的风铎,有人经过走动或大力开阖房门,带动风流,就会发出幽微声响。

这般放空思绪的间隙,风铎响了。

这个时辰了,院里丫鬟不会来打扰她。

俞知光扬声:“是嫂嫂还是阿娘?快些进来。”风铎还在响,在螺钿珠帘外摇晃不停,似乎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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