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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透过睫毛模糊的影子去看,好像这样薛慎就能够被打得轻一些,片刻后,看到一人被掀翻。

那人半天起不来身,被摔得狠了。

她深吸一口气,睁开眼去看,又睁大了眼,地上那人竟然不是薛慎,是千牛卫的人。此时,薛慎与外藩军缠斗在一起,你来我往,打得拳拳生风。

“大娘子刚没瞧见,薛将军早有预判,借一步卸了那拳的力道,反而锁住对方手腕,将他甩翻。”

柳四娘家同样将门出身,寻常没少同自家夫郎议论兵法谋略,这会儿由衷赞叹了一句,“先露弱,摸清虚实再战,薛将军接下来肯定会越打越顺的。”

往后再观赛,果然如柳四娘所言。

薛慎在打斗中猛地偏头,躲过右后方挥过来的拳头,再旋身一脚踢中外藩军的腰腹,将人踢出三步外。

外藩军个头大,爆发力强,平衡却欠佳。

薛慎舍了后方,硬是吃了恢复起身的千牛卫一招,逼近外藩军一拍,将那本就头重脚轻的外藩军拍出线外。

判罚使吹响风哨,示意外藩军出局。

擂台上剩下的千牛卫一凛,对上战意正盛的薛慎。男人脸颊上的擦伤见了红,一点血色,衬着他幽暗的黑眸,叫人望而生出要逃跑的惧意。

战局几乎变得毫无悬念起来。

柳四娘松了一口气,看向俞知光,只见女郎用力捏着黑陶茶瓯,薄粉色指甲都白了几分,一双峨眉依旧蹙着。

“薛将军有勇有谋,此局胜券在握了,你别担心。历年单项比武的优胜者,都能得到陛下赏的三个金锭呢。”

“三个金锭?”

“对呀,每赢得一项的武将都有赏钱。”

战局结束,铜锣敲响。

俞知光的小小声嘟囔被掩盖过去。

“大娘子说了什么?”

柳四娘凑近去听,只听到两个字——“傻呀。”

她疑心听错,俞知光已掰开那颗栗子的壳,塞入唇中,裹紧了身上斗篷,直接朝着比武擂台上的男人走去。

第11章

俞知光看过将军府的账簿。

薛慎领金吾卫右将军的职,俸禄不低,还有封侯爵位给的食邑与良田。但这些钱财落到他手里,不仅没有变成逐年生利的一笔本钱,还常常东倒西填才勉强平衡。

光是照应伤病和战死士兵家里的银钱,就好大一笔。

名下田庄收成与店铺盈利,也常有糊涂账目。

比武过后,赢回来的金锭兑换成现钱,账面上确实更好看了些,然而呢?拳脚无眼,刀枪易入,纵观十二卫外加四个军府的将军,有谁像他这样赤手空拳亲自下场的。

万一磕磕碰碰落下伤病,耽误的事就不作数了吗?

“薛慎,”她在外围栏杆旁站定,仰着头看得胜下台的男人,示意她有话要说,“你过来。”

薛慎喘息未定,抹一把额角混着的汗水和血丝,还未跨过围栏,发热的胸口被她按上了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一只绣着金秋柿子的丝绢荷包。

寿南山的阳光灿烂,风却寒凉。

俞知光听话地披了件厚实的海棠花纹夹棉斗篷,领口一圈雪白软绒,衬得她整张脸更乖巧娇憨。

“我在司礼监那里看了大比武细则,大大小小单兵团练共计二十八项,每项优胜都按三个金锭算,兑换市值金价大概是五千两,算你全部都得胜,拢共得这么些钱。”

小娘子杏眸轻眨,“我给你,你别比了。”

两人成婚这些天,俞知光第一次主动对他说这么长一大段毫不卡壳的话。薛慎捏着荷包掂了掂,重量很轻。

“里头有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和一点碎银,剩下的……我回府再给你补,不会赖账的。”

“哦。”

薛慎又抛了下荷包,转手塞进了她披风后的帽兜里,按了按,隔着厚厚斗篷推她往避风处走。东南角看台上,太后与几位皇家的金枝玉叶都在看,包括那位明盈郡主。

他带着俞知光来到金吾卫的营帐。

挡帘落下,隔绝了外头呼啸的风和手底下人一双双好奇的眼。武将的帐篷粗糙,只有个小炭炉在烧热水,不像女眷那边两侧都燃银丝碳,帐篷内就比外头暖和一点点。

薛慎拎起烧得滚烫的茶壶,冲一半水到粗陶杯里,塞到俞知光手里。

“我不渴啊。”

“暖手。”

俞知光一手握着杯,一手解开披风系带,摸到薛慎塞进去的那只荷包,“你真的不要吗?”

“看过府里账簿了。”薛慎的语气并不是疑问,“看过了,那还不让我比武?”

“受伤了怎么办?”

“不会。”

薛慎放松地斜靠在桌前,慢慢解开腕上缠绕的布条,半晌补了一句,“会受伤的,早比完了。”

不止比完了,还大获全胜了。

俞知光摩挲着荷包上的绣花,毡房外响起了副将陈镜的大嗓门:“将军,要到靶场准备了,听说魄罗国来了个神箭手,我等不及要去见识见识了!”

薛慎丢下护腕,翻出一枚扳指戴在手上。

毡房挡帘掀开,冷风阵阵被男人的身形挡去大半。他侧头微微往后:“俞知光,要来看吗?射箭不会受伤。”

俞知光重新整理好斗篷,跟着他出了营帐。

擂台撤下,换成百步外一排箭靶。

一点红心在晴日下鲜艳灼目,又似乎遥不可及。

传闻中魄罗国来的神箭手其貌不扬,甚至身材也不高大,一双细目藏神,早已挽弓,站在靶场。

裁判下令开始。

箭手连射三箭,左中右三靶,都是正中红心。

周围都是惋惜的议论:“这下可难了,即便我们的人正中靶心用处也不大呀?落得和魄罗一个小国齐名。”

“大比武这么多项呢,输了射箭一项又如何?”

“这不是一项两项的事儿。刚打呢,就输了阵仗。”

俞知光担心地看了看薛慎,大比武才开始没多久,落下风确实不好看。薛慎神色如常,将她帽兜拉起罩住耳朵,利落地翻身过栏杆,入了箭靶围场。

司礼监的小黄门正要把射了箭的靶撤掉,薛慎打个手势,把同样几个箭靶留在了原地。

之前的议论顿时变了猜测:

“嗬,薛将军还要射那个箭靶呀?”

“红点就那么大的位置,万一撞到箭呢?”

“哎别说了,你这乌鸦嘴……”

俞知光手缩在斗篷里,揉着里衬缝边的白绒,见薛慎挑了一把更大的弓,手臂随着弯弓动作紧绷出好看流畅的线条。他张弓随意,瞄准时沉着而全神贯注,仿佛把外界的纷纭议论都隔绝出去,天地之间只有靶心一点。

利箭射出,风鸣破空。

“嗒”一下,裹着万钧之力,扎入红心。

本来插在靶心的那一支箭被震落在地上,孔雀绿尾羽在阳光下耀目,而整个箭靶也被震得微微摇晃起来。

围观武将们爆发出一阵热烈叫好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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