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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天蔽日,天空灰蒙一片,只能隐约看见璧山上对?峙的红蓝两?光。

萧霁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但闻一阵刺耳的金属滑动之声?,与此同时,他看见面前的江扶楚面色一变,捂着自己的心口,拧紧了眉。

他敏锐地?感受到,对?方的胸腔中有什么东西?发?出了铮然的鸣声?,似乎想要破开他的胸膛直飞天际。黑色的煞气自他后颈处喷涌而出,逼得?他连身形都?没有稳住,在他面前跌坐了下去。

翻涌的煞气之间,萧霁看见江扶楚唇边开始溢出血来,然而他毫不在意,挣扎着在地?面上打坐,用痛得?颤抖的双手在空中画了一道符咒。

萧霁担心是他的阴谋,未敢近身,只缓缓道:“你为了获得?力?量,竟将‘伤逝’炼化在心口处,蛇女失神器犹能苟延残喘,你若被人剜心,可能复生?”

长发?已?在惊风间吹散,江扶楚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符咒,于是萧霁发?现他面前的煞气在旋转的漩涡中神奇地?一分?为二,一黑一白,凝出一个八卦之形。

头顶传来碎子?落盘的清响声?,于是那白色的气体吞没了另一半,只在中心留一点黑色,经?江扶楚伸指一催,那点黑色也怦然碎裂,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动作?耗尽了他的力?气,萧霁眼睁睁地?看着他平白无故地?在他面前受了重伤,几乎直不起腰来,血顺着下颌一滴一滴地?落在他不常穿的玄色外袍上。

他浑不在意地?拭去唇边的血迹,仰头朝天,萧霁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二人抬眼的一刹那,空中的灰色屏障倏然消散,周遭众人发?出欣喜的惊呼声?。

江扶楚飞快地?拽住了萧霁腰侧的法器,将自己缚住,又将另一端扔还给他。萧霁下意识地?攥紧了些,法器便生出了尖锐的倒刺,刺向了对?方此刻全无反抗之力?的躯体。

他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甚至自言自语道:“你修补了明舒君的‘银蛇’?”

“你……”

萧霁忽然浮现一个荒谬的猜想,然而江扶楚伸指比在唇边,轻轻地?摇了摇头。

“嘘。”

***

洛清嘉看见朝露身后逐渐浮现了一个刻满字的齐天转轮。

她原是见过这样东西?的——千万年?前,神女操纵着身后的神器天问,战胜了梵天派出的第一批神兵。

此刻,那枚转轮便如同寺庙中虔诚信客手中的转经?筒一般,将其中密密麻麻的言语布满周天,再飞快地?朝她涌来。

每一句都?是神女的反击。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冥昭瞢暗,谁能极之!

……

薄暮雷电,归何忧!

阙严不奉,帝何求!

洛清嘉被这一字一句压得?再无力?气,流星一般从半空中坠落。

随她坠落的还有那盘胜负已?分?的棋,其中朝露所?下的琉璃十子?旋转而去,镶在了“天问”的顶端。而那些染污的棋子?比她下坠更?快,纷落如雨。

在坠入暗河之前,洛清嘉奋力?抬起头来,终于在转轮溢出的金光中看见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她还是旧日的模样,发?髻巍峨,衣摆轻灵,行走如荡漾的水波。她在远天上低头看着她,目光很平静,没有愤怒、仇恨、厌恶、轻蔑,甚至没有大仇得?报的欣喜,反而带了些悲悯之意。

怜悯,为什么是怜悯?

在此时此刻,她脑中闪过的居然是和朝露挤在竹喧院的日子?,那时她忘记了一切,只是本能地?要靠近身边这个人。就像在千万年?前,她叩开人间隐居的神女门扉,获得?了她落在头顶的轻抚。

洛清嘉知晓这一剑的下场——“天问”“永生”齐出,而她以“伤逝”之力?铸造的屏障看似坚不可摧,实则一碰就碎,神女握着朝露之手出的这一剑,足以剥夺她全部力?量,让她变回一缕魂魄或是一节指骨,沉入暗河之下。

不死不生,不算坏的结果。

可看见她眼神的一刹那,洛清嘉不知自己何处来的力?气,竟逆着剑气重向朝露扑过去。于是那把洞穿过她胸膛的剑再次穿过她的心口,将她连原身那节指骨也破碎为了虚无的齑粉。

化为灰烬前的一刻,她确信自己触到了神女握着朝露的手指。

神女口形微动,却没有发?出声?音,这世间除了她和朝露,再无人能看见她。

她唤了“她”的名字,叫的是“清嘉”。

飞灰随着吹面的清风消失了。

璧山头顶的阴霾霎时散去,暗河水也如同有生命般骤然退却,曾被鹤鸣山立于璧山之上、又在战乱中毁去的四根天柱围着朝露拔地?而起,重新泛起了璀璨的灵光。

建在锁灵台对?面的白帝宫废墟却并未随之重建,疯长的树木将这一片断壁颓垣无声?无息地?踩进了地?底。

洛清嘉身死、江扶楚被缚,二人手下的魔族中人大都?不堪一击,只有一群以兜帽遮面、似无躯体的地?魂怪拚死相搏,最后纷纷自爆而亡。

望山君跪在阵眼处,逆念符咒,无道无名阵逆流而去,五岳之形渐次沉入大地?,与它融为一体了。

众人不敢相信他们竟真的不必开启阵法便获得?了胜利,冷静片刻后便抱头欢呼出声?。

传言竟是真的,天降神祇,他们真的能够战胜“伤逝”和摄魂!

山下人声?鼎沸,朝露则站在高高的天柱上,捻着手中的残灰,久久无言。

“我们也会有这一日的,”神女在她身后,静静地?道,“你还记得?梵天的诅咒吗?”

朝露点头:“记得?。”

“听说神陨落后升入天际,获得?所?谓的‘神隐’,便可与这广阔的天地?融为一体,成为宇、成为宙,得?窥万象。”神女道,“在入人间之前,我一直在想,梵天赐我永劫,饱受灾厄、化为飞灰,难道不是与他们殊途同归?天地?洪荒,微尘一粒,飞灰与宇宙又有何分?别?”

“你如今改变想法了吗?”

“改变想法的不是我,是你啊。”神女扶着她的肩膀,温柔道,“若生欲念,不愿成仙,我感受到了你,感受到你不愿再做‘我’了。”

是啊,我不愿意再做你了,我不要做始神的女儿,不要做梵天的救世主,我只想做我。我仍深爱着这片土地?,愿意为她献出一切,可这并不是因为那是我不得?不承担的责任,而是因为我心向往之。

我要做我喜欢的事情,爱我想要爱的人,成为我想成为的自己。

纵然人间于你而言短暂如同清晨的一滴露水,可我曾在嫩绿的草叶间穿梭,映出过太阳降临的第一缕微光。

于是这一瞬间就像千年?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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