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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到程若绵分神闻到了花园里不知名花草的香气。

陆政终于开了口,低沉隐晦,“……说完了?”他像是觉得好笑,“你以为,我要的是什么?”

“难道是我误会了吗?”程若绵摆出不卑不亢刀枪不入的架势,“那我向您道歉,对不起。”

她嗓音清软,眉眼间也是我见犹怜的低姿态,可腰板儿挺得笔直。

小姑娘看起来清冷柔软,内里怕是犟得很。

陆政愈发觉得好笑。

他轻摇摇头,叹息似的,起身。走到离她三两步远的地方,双手插兜站定,勾唇,“你觉得,你比圈里那些男孩儿女孩儿高贵?”

察觉他靠近,程若绵本是做好了防御的准备,听到这带着几分讥讽的话,她先是一愣,而后抬目,“我没有这么说。”

“各取所需不丢人,不跌份儿。那些男孩儿女孩儿,到底是哪一点让你瞧不起?”

他好似是在故意激怒她,不顾她的否认,继续为自己的论点添加注脚。

“我没有这么说。”程若绵悲从中来,在极度的无助中被情绪催着生出些许怒火,“……我只是提醒您,也许有很多人主动对您投怀送抱,但是您别忘了,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对此不屑一顾。”

陆政轻笑,“所以,”他刻意打量她一番,眼睫一落一掀,像是重新认识她给她下判断,低声,“……你是有傲气?所以很特别?”

傲气。

程若绵觉出这两个字的讽刺意味。

也是了,像她这样的女孩,在他这样的男人面前等于是白纸一张,也就只有“傲气”这两个字,够得上拿出来说一说,好像这样她就立刻超然不群了似的,从寻常的白米粒饭黏子变成了张爱玲笔下的白月光白玫瑰,有了与他一较高下的资本。

程若绵满心满脑都是无措都是被羞辱的难堪,眼眶发酸发胀,她垂下眼眸,眼眶兜不住那一汪莹莹,泪珠啪嗒啪嗒往下掉。

花园极静,陆政甚至能听到那泪珠砸在砖石上的声响,却不闻任何抽泣的气音。

她大概是不愿意让自己更加丢面子。

不但倔,自尊心还很强。

陆政从大衣内袋里掏出一方手帕递到她面前。

程若绵干脆别开了脸。

他低笑一息,像是觉得有趣,也不强求她接,两指勾着她大衣口袋的边缘拉开,把手帕一下一下捣弄着塞进去。

是后来跟他熟悉了,程若绵才知道,他这番话,完全是出于惩罚的意图,只因为她对他摆出的态度太顽抗。

三言两语弄哭她,对他而言完全不是难事。

他是个很恶劣的人。

也是个擅长先行惩罚再给甜枣儿的人。

这时的陆政也不会知道,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久到她跟了他再离开他,这个小姑娘都没有在他面前再掉过一次眼泪。

这是唯一的一次。

-

程若绵低着头往前走。

身后尚策小跑着追过来,“程小姐,程小姐。”

她充耳不闻。

周围高耸的柏松落下浓重的深影,泠泠的喷泉音渐渐远了。

余光瞥到路旁有个身穿制式大衣的安保,对讲机滞涩的杂音之后,安保说,“程小姐走到车道这里来了。”

程若绵觉得好笑。

是她不自量力,一时被冲昏了头。

那是个门第背景深不可测的世家子弟,是真正位高权重的隐藏人物,谷炎这号在外无法无天的人在他面前尚且是个小喽啰……这样的男人,若真是对她别有所图,她甚至没必要挣扎。

社会丛林的法则嘛,这不是她老早就明白的吗?怎么会控制不住自己,要对他说那些表露心迹的话?

她以为她是谁呢?

谷炎等人给她带来的教训还不够吗?她竟还这么天真?

她应该要对他表达谢意,然后想办法把上次欠的鞋钱和这次的人情,一起还了才对。

现在好了。

闹得一团糟,更加扯不清了。

愤怒懊恼沮丧无助,种种情绪交织,让她脚步步伐前所未有地快。

再一抬头,竟已经沿着车道走到了庄园门口,回头去望,身后跟着的尚策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雕花铁门紧闭着,四面体柱子连接着两三米高的铁艺围栏向两边蔓延,其上数个灯球洒下幽幽的黄澄澄光线,灯影如水,乖伏在地上。

程若绵站在门旁,望着身前地上那一团小小的她的身体落下的影子。

两个安保站在两旁,如出一辙地伸出一条手臂横在她身前,“程小姐,天色晚了,这里地方偏僻,外面不安全。”

“我可以出去打辆车。”

声线细小,在夜风里听来,让人于心不忍。

安保略顿了一下,她抬起脸来,看向那高大的安保队员,“您可以通融一下吗?我要离开,谢谢您。”

她脸色苍白,颊上还残留着泪痕,眸中带着一点懂事的恳求,有一种极其强烈的柔弱美感,安保队员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立刻敛了神色铁面无私道,“太晚了不安全,我们不能放您离开,对不起。”

程若绵没再多说,呆立了好一会儿,转身沿着车道往回走。

身后,安保手握对讲机,“程小姐回去了。”

-

程若绵走回主屋廊前。

尚策等在那里,看到她便迎上来,“程小姐,时候不早了,劳您在这儿将就一晚,明儿一早,我送您回学校。”

她轻点点头,脚下没动。

她脸上是种大喜大悲之后的平静,那静水的深处并非胸有成竹抑或者与世界和解,相反,只有深深的失落和放任自流。

尚策不知道她和陆政之间发生了什么对话,只能依照这个年纪的女孩会在乎会惧怕的事情来推断,继而妥帖地对她解释,意图让她放下戒备,“……先生在书房忙工作,他的卧室在三楼,”尚策做了个请的手势,“您今晚的卧室在二楼,请跟我来吧。”

程若绵没兴趣去观察这房子的内饰装修,低着脑袋跟在他身后,绕过明明暗暗的大厅、走廊,顺着楼梯来到二楼。

尚策打开二楼走廊尽头的一扇门,“您睡这里,洗手间里有简单的洗漱用品,贴身换洗衣物明早我会让阿姨放在门口,你记得出来拿。”

“好。”

“您明天上午有没有安排?早上八点钟出发,大概九点半到学校,可以吗?”

“可以的,麻烦您了。”

她声音很低,像是力气尽失。

“那您早点休息。”尚策转身离开前,补了句,“门可以反锁。”

-

程若绵今天穿了件侘寂风灰色长裙,为保暖套了件针织开衫,下面穿着秋冬的黑丝袜,她把这重重束缚一一脱下,寻到浴室洗澡。

洗发液沐浴露一应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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