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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有所梦的缘故。这夜昭宁初还是安睡的,后来却渐渐地做起了噩梦来,一会儿梦到茫茫戈壁,白雪覆盖,狂风夹杂着碎雪,君上满身是血地倒在戈壁滩上,身上的玄色铁甲破碎,血将大片的雪野晕染成红色。一会儿又梦到汴京城破,十室九空,她的母亲祖母和兄长还是死了,汴京城里点起一把熊熊的大火,大火足足烧了半个月,所有的锦绣膏粱皆付诸一炬。
再梦到她赤足蹒跚寻找,双腿已是遍体鳞伤,却到处找师父找不到,只听到一把熟悉又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笑道:“谢昭宁,你以为你重生将一切都过好了吗?你休想,他还是死了,你母亲也不在了,你看到了吗?”
昭宁惊叫着从梦中醒来。
她额头细汗密布,看着头顶的紫檀木镂刻福禄双全纹承尘,却还没从噩梦中缓过来,一时竟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身边伸过来一双结实的手臂,将她揽到自己怀中,紧接着传来低沉熟悉的声音:“怎么了?”
昭宁侧过头,才看到赵翊清晰的脸,熟悉的长眉挺鼻,深邃如海的眼睛,他正看着自己,周围飘逸着龙涎香的气味,是独属于师父的气味,淡雅而幽长。
她终于渐渐清醒,那些只不过是噩梦罢了,师父现在还好好的在她身边,汴京城也还在,所有的亲人也都在呢。她道:“师父,无妨,我只是梦到……梦到了一只恶鬼罢了!”
他将她揽到自己怀中,又吻她的额头,失笑道:“不怕,不怕,只是一只恶鬼罢了。师父明日叫大相国寺的住持给你做十座开光的佛像,你放着镇宅好吗?”
身为国寺,大相国寺的住持地位非凡,寻常人等,诸如她,是见都不能得见的。不过师父一声圣令,自然是十座百座也要做了。只是师父这话,还是戏谑之意居多,笑她胆小罢了,她轻轻哼道:“我梦到那恶鬼是师父所化,要将我生吞活剥,若要做,便做一只小佛,挂在师父的脖子上将您降服了便是!”
赵翊听了更笑:“生吞活剥?那倒也不是不行。”说罢又低头吻她的眉毛,眼睛,道,“不过朕今晨不生吞活剥你,你忙了数日了,今晨不必早起,便好生休息吧。”
昭宁却仰头道:“师父,我并不累……我想回家一趟!自嫁入宫中,我已许久未曾回去过了,马上就要年关了,我想回去看看母亲和祖母她们。您看可以吗?”
自然,她还有个更重要的目的,便是找寻能治疗师父之病的药物。
她若是嫁入寻常人家,还能三日回门,但是嫁入帝王家,回娘家也是要帝王同意的。昨日正旦祭礼倒是远远地看到了母亲等人,可人多眼杂,她并不想看到母亲她们对自己行礼,因此没有特地召她们上前相见。
赵翊想了想道:“这有何不可?只是我这几日仍然朝务繁忙,没空陪你回去,可要缓两日?等我忙完了陪你回去。”
昭宁想到倘若是赵翊陪自己回门,该是如何大的阵仗,整个谢家该如何诚惶诚恐地接待他,恐怕跪都跪不完,又要被禁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她又怎么和母亲她们说些体己话,再交代掌柜做事呢。她道:“我自己回便可了,师父您可莫要为了我耽误朝政要事。”
赵翊顿了顿,不知想了什么,才道:“也可,不过你还是将早膳吃了再回去吧。”
昭宁叫了芳姑进来服侍她梳洗,等两人都梳洗换好衣物,早膳也已经在长几上摆好了。
比昭宁单独吃饭的时候要丰盛得多,除了摆了她平日爱吃的菜式,还摆了许多精致的宫中点心,各种糖糕奶糕,鹅脯兔脯,连粥都有五种,一些看着十分精致,昭宁吃也没吃过的菜,足有二十余种。
两人虽成亲数日,但这些日子太忙,这竟是第一次坐下来同进早膳。
昭宁从盥洗房中走出来,一看桌上那阵仗,心中暗自惊叹,这才是同帝王一起进膳的排场。师父已经坐在桌边,一边看书一边等她了,自己并未先动筷。
昭宁想到这些天师父也很忙,却还忙中抽空帮自己的忙,教自己写字,昨晚还亲自给自己烹茶,又那么的好喝。便觉得自己多少也是要谢他一谢的,但是论厨艺,她的厨艺惨不忍睹,论绣艺,她绣出来的东西也不敢让师父穿,九五之尊穿着她那种粗陋的手艺出现在朝野之上,她实在是怕影响了君上的权威。
于是终于想好了,走过去笑着对赵翊道:“师父,人多吃饭无趣,不如屏退了左右,我来给您布菜如何?就当做是对您这些天帮忙的答谢吧。”
赵翊眉梢轻挑,想到两日今日难得略有空闲,的确也不想人多在场,便道:“好啊。”
挥手让殿中伺候的人皆退了出去。
昭宁便兴致勃勃,拿了一只天青色汝窑的碗盏,又拿了一双银筷子,站在赵翊身边,两只筷子咔嚓咔嚓,像一只蟹钳子,跃跃欲试地想着要给他布些什么菜好。
赵翊看着那只灵活的蟹钳子,闷笑道:“你要与我布菜,可知道我喜欢吃什么菜?”
她在金明池是与他吃过一次饭,但那次他动得极少。
昭宁点头,理所应当地道:“我当然知道,您看着就是了!”
赵翊倒是真要看看,她会给自己布些什么菜了。
他好整以暇,抱手看着她操控那只钳子在碗盏的上方划动,挑来挑去,然后,她的筷子落在一只高盏上,上面盛放着几只极普通的白面炊饼。她夹了一只。又落到了一碟清炒黄瓜上,夹了许多,再遇到了炙羊肉,只撒了些盐做调味,她也给他夹了许多,再另拿了一只紫定盏,盛了一碗碧莹莹的粳米粥,放在了他面前。
昭宁笑道:“如何,可是师父所喜的吃食?”
赵翊看着她选出来的东西,沉默片刻,问:“你如何知道我喜欢吃这些?”
少有人知道,他的口味极其清淡且寻常,他不爱□□致之物,也不习惯辛辣之物。这样的口味不像是被一直精贵养出来的皇帝,倒只像是寻常百姓家之人,但他便是如此,大概是多年在军营中习惯了。
昭宁灿灿地笑:“您忘了?我可十分崇拜您的,您的传记我都不知看了多少本,左一点右一点的,总就知道您的口味了。我还知道您从来吃不了辛辣之物,也不食鸡肉,因为您小时候养过一只锦鸡做陪宠……”
她一一细数着,却一时不察,突然又被赵翊拉到了怀中,昭宁惊呼一声,师父这是要做什么?她还没反应过来,赵翊急促的吻便落了下来,落在她的眉眼,落在她的唇齿之间。
昭宁被赵翊亲得昏头转向,不知师父为何突然就要这般亲她,且亲着亲着她便觉他身体越来越热,她也开始浑身无力,只能依靠着他,藕臂揽着他的脖颈,喃喃着想说什么,可是话还没说出来,就再度被他